以为他不涉权谋就当真猜不出来吗?明明摄山之行不必也不该以身犯险的,放着一群侍从不带,偏要孤身带着一小女娃去生事,搞了一身伤,不就是为了试探她还走不走?
这也便罢了,居然还真用了药物催化毒素发作,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疯子!
凌歌呆坐半晌,心里乱糟糟地,对萧行之说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郗医师,我保证会让行之听你的话,遵照医嘱好好治病,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救他?”
话一出口,已是带上了一抹鼻音,三年……雄图霸业也好,执手相守也罢,这时间都太过短暂了。
郗焘长长叹了一声,直叹得她脸色又是一白,他见状忙赶在萧行之眼刀甩来之前迅速说道:“你先别急,我这还没开始说呢……”
“他这体内的毒,共有七七四十九种,相生相克已达十数年之久,若只解其一便会失衡,轻则瘫痪,重则顷刻丧命,因此若要解毒,只能一次全解。如今我已研究出来四十七种,余下两种,花了三年时间才稍有眉目,若是再多些时日,定能彻底解开……”
“我将这七七四十九种毒合称为罗刹……罗刹你晓得是什么吗?在西域,罗刹指的是恶鬼。”郗焘自问自答地说着,“这小子自从中了这些毒后,每每发作就跟索命恶鬼似的,意识混乱逮谁杀谁。他便真当自己多了不得一样,不想发作时用内力压制,想发作时便用药物催引,殊不知,这些行径无一不是在加重病情损耗精元!”
凌歌听到这里,转头怒瞪了萧行之一眼,后者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态度很良好的模样。
“我的话这小子是不会听的了,倒是你,小女郎,往后多看着他点儿,别再让他这样糟践自己,别到时候我将解药研制出来,他却已经让阎王给收了。”他如同长者一般谆谆教导。
她忙不迭点头应下,“郗医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不让他乱来!”
他摆了摆手,“这般见外作甚,叫我师叔即可。”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瞄了萧行之一眼,心下得意,小样儿,既然你不尊我为师叔,那便让你心尖儿替你行孝!
果然她十分上道地唤了声“师叔”,直听得他身轻体畅,可把这几日的憋屈给解了。
萧行之淡淡扫了他一眼,也不多言,拉起她的手温声说道:“今日也累了,先去歇会儿,晚间再出来用膳。”
她有话想单独跟他说,便依言与郗焘远志告别,随他离座而去。走到门口,萧行之忽地顿住步伐,慢声说道:“忘了告诉师叔……”
他有意将话音顿了一下,“阿昑今日也到了别庄。”
她正云里雾里,随后听到“哗啦”一声响,郗焘错手将案上的瓶瓶罐罐打翻了,她眉梢一扬,心下不合时宜地想:啧啧,看来又有瓜吃了……
“在想什么?”
萧行之反手将门阖好,转过身来却见她仍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不由得出声询问。
她回过神,定定地看他向她走来,不等他动作,她上前半步抱住他腰,将脸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你是我的!所以要好好爱惜自己,知不知道?”
那句“你是我的”让他很是受用,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抚她后脑勺,“好,都听你的。”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他,“若你早早死了,我立马找人嫁了在你坟前蹦迪!”
蹦迪……是为何解?
联系上下文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他正想训她一顿,却见她眼眶红红的,当真是被郗焘的话给吓惨了,他轻叹一声,语声放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死在你前头。”
“最好如此!”她哼了一声,随后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呢,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
她松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这是你身为皇子的别庄?”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方才进别庄时,仆人们都齐齐唤他殿下。
他颔首,“秦国上下皆知,我素来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这处别庄冬暖夏凉,是休养的好去处,是以每年有一半的时间我都会在这里。”
休养好去处?怕是个幌子吧,兴许每回都是打着休养的名号出去干旁的事了,就像这次跑到晋国去给人家捣乱。
她寻了一处席子坐下,茶水沏好,腿上盖着薄毯,一副要与他促膝长谈的模样,“你从未与我说过你的事,你真名萧恒,还是我从别人那里得知的!”
他微微一愣,旋即恢复如常,一脸无辜,“可‘萧行之’一名也不算作假。”
她将眼一瞪,面色不善,他立时摸了一下鼻子,“这事是我疏忽了,在此向歌儿赔罪,不过,我的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讲完的,不若待会儿再说?”
她有些不乐意,“为何要待会儿再说,现在不行?”
“现在……需要歇息。”他一把将她抱起,见她花容失色,扬眉一笑,“我见你这几日在马车上都没有歇好,眼底都青了一片。”
“真的只是歇息?”她怯怯地问。
他将眉一挑,“若你想做些别的事,亦不是不可。”
她将头摇作拨浪鼓,“不!我没有!你别乱说!就歇息吧,忽然间觉得好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