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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苏安是怎么一个人?他当时是生产队里的会计,他和雪艳,住在同一个大院子以北,三间土瓦房,就是他家的。他的媳妇,模样儿不丑,就是脸黑些,村子里,那些爱说笑话的男人们,总笑着说:“苏安的媳妇黑,怎么黑的,和锅底上面滋的烟煤子一样黑,让我找她那样的,我还不想要呢。”有人会笑着说:“你不想要,那是你,可是人家苏安却喜欢的不得了,晚上,还不是搂着睡觉呢。”

苏安本来有这么一个老婆,可是他却想入非非,这也是因为那雪艳的美,在村中所有女人之中,村中男人们,在山上干活的时候,总拿雪艳说事,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李录说:“我若能和雪艳睡上一晚上,这辈子值了。”

想入非非最多的人,还是这苏安,他像能那个阿Q一样。

鲁迅小说阿Q正传里,写过阿Q对吴妈的相入非非。

“我和你困觉,我和你困觉!“阿Q忽然抢上去,对伊跪下了。一刹时中很寂然。

“阿呀!“吴妈楞了一息,突然发抖,大叫着往外跑,且跑且嚷,似乎后来带哭了。

苏安见不得的看不上眼的,让他生气的是那个刘平,怎么常常到雪艳家里去?那么亲密,人家的男人不在家,他去干什么?一定做那样的事,要不然,到雪艳家里干什么?苏安想到了这个的时候,心中竟由不得产生些愤愤不平。

苏安曾暗暗下定决心,什么时候,我真要和雪艳做一回那事,像红楼梦里说的,如同贾宝玉梦中,警幻传给他的云雨之事。苏安没有如同贾宝玉和袭人日夕相处的情意,如何能做得成功呢。

有一个夏天的晚上,上有月亮,从村东那个高山上升起来,转到了当天际,应是半夜的月亮了,大圆,无衣无缝,像是大海爷爷院子北面的,那个圆圆的蓝色石磨,不停地转啊转啊。

月亮,像一个大智者,它对人间万象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它都能看到苏安的心中想到什么,它的月光,会渗透到村中每一个人的心中,当然也能渗到苏安的心中,只是苏安还不知道反观,去看看他的心,都在想些什么。

那个离苏安雪艳家大院子最近的厕所,以北有两段高高的土红墙,月光照在了上面。

那天后半夜,雪艳起来上厕所,刚站起来系裤袋,后面有一个人,一下子抱住雪艳的身上,强行的,无论如何要和雪艳,同领那个云雨之情。

雪艳怎么会答应呢?苏安无论如何,雪艳就是不依。

雪艳大声地喊道:“苏安要抢奸我!救救我啊!”

月亮,像是正好照在大院子南边的一棵大柿树上,每一枝都不动,但雪艳这一喊声,把柿树上的枝条,惊的摇摆起来了。

因为是半夜时间,大院子内还有一家姓李的女人李说,李说以往在村中最爱讲笑话的人,她在她家的炕上醒了,像从梦中醒过来,对她男人说:“你听,那像是雪艳的声音。”

雪艳还在大声地喊着,苏安也怕被人看见,雪艳死活不答应,就快步跑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雪艳去了公社,向公社社长雷舍,告了苏安。

雪艳哭泣着委曲地说:“苏安不是个人,是个牲口,我半夜上厕所,他要抢奸我。”

雪艳哭的停不下来,眼泪珠子哗哗地流着,一直流到,雷舍办公室的地上,湿了一大片。

雷社长哄雪艳说:“你先回家,我随后找苏安,看我如何整他狗日的,这是抢奸罪!我看她狗日的,不知道法绳的厉害!”

雷社长把雪艳哄了半天。

雪艳从公社大门出去,沿街东,回她家去了。一路上,她还在骂着苏安,一心想让雷社长,把苏安给她好好地整整。

这一件事情,很快在村中,纷纷扬扬地传起来了,你给我说,我给你说,连大海当时,也听说了。

对苏安的处理,也就是把队会计给扯了,他是村子里农民,没有别方面的事情,降工资等方面的处理。

大海对雪艳这个人,从内心中,有好感,他和刘平多次到雪艳家,听雪艳唱秦腔,他们俩个用自己的乐器给伴奏,这大海得到了多少数不清的快乐啊!每到雪艳家时,雪艳或大给大海,抓一把炒熟的花生吃,或一个柿饼,这就是雪艳带给他快乐的味道记忆。

关于女人,关于性,这方面的一些奇谈,大海在村子里,当农民的时候,听到过很多。

村子里西街,有一个女孩子何莲,听人说,她的母亲生下来的时候,抱到太阳底下晒了,是不是这个原因,很难说得清楚,双眼失明。

何莲是一位爱热闹的人,村子里舞台上边,县剧团来演戏,她不能看见,她也来到人群中间,要听见那音乐声。

何莲从她家到村舞台下边的时候,村子里不懂事的一大群小孩子,就打何莲,何莲向西街跑去,那些小孩子还穷追不舍,雪莲前面跑着,和这些追她的小孩子之间,还有几步,何莲吓得直哭,像狐狸抓小鸡,小鸡发出的那种撕心列肺的叫声。

有一回,大海和村中人在北面的坡上,给生产队挖地。

有一位担任村中,农民剧团的乐队指挥苏撑,讲当年剧团演戏的时候,他说:“村剧团排了一个槐树庄的秦腔戏,成就了自为和芹芹的爱情,就是两个人通过排戏,戏中有男女双方相爱的情节,这两个人,当时真的谈上了恋爱。”

大海听苏撑,谈起这一段两个的人,谈恋爱的事情,但这一段,两个人相爱过,可是最终没有成功。

说起另外一个剧团的男演员齐齐。齐齐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会演红灯记的里鸠山等角色。

说到这个齐齐的时候,苏撑像讲故事的冷静表情说:“这个齐齐,在性肌饿最厉害的时候,竟把那瞎子连连给干了。”

这里,大海想回想他对婚姻爱情男女间的事情,在农村,是怎么听到那些与这些内容相关的事情,没有想到,突然进来一个齐齐这个人。

其实,齐齐这个人,大海是熟悉他的,这里,大海想起一些与他有关的事情。

齐齐没有上过多少学,上了四年级学,上学的地点,就是村东的一个古庙,当作上课的教室。

教齐齐的老师,姓李,是一位大高个子的人,是一位对学生严厉的人。

齐齐在学校,上学上得晚,个子长得像大人一样,他竟不怕李老师,李老师上课时,竟敢捣乱课堂。

有一回上课作恶剧,把李老师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并且画了李老师的相,相近前,写着李明,是一位大坏蛋,贴在了桌子上边。

李明老师到齐齐的桌子前,看到了,挡下气的打了齐齐一耳光。

齐齐从此就离开这个学校,回到村子里,一边劳动,一边自学画画,自学拉二胡,他在表演方面的天才,慢慢地却给开发出来了。

村子里剧团排戏,给他不论什么角色,都能完成得很好。

有一年冬天,村子剧团排槐树庄,齐齐在戏中,担任了一个重要角色。

别的演员,有的很难把戏词记住,有的很难进入角色,齐齐在自己和别的演员,对戏词的时候,竟能很有表情地去背,把他自己想成那个角色一样。

村子剧团导演苏文,给演员开会的时候,夸齐齐:“齐齐,背台词背得快,一下子能进入角色,我们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就是他排戏有一种认真精神。”

这位齐齐,给大海曾经教过白毛女里一些歌曲。

齐齐在村剧图,已经是一位有名的演员了,大海还只是乐队里的一位小学员,跟乐队的老师学习吹笛子,为村剧团演员演戏时,吹伴奏,很多时,还跟不上拍子。

齐齐没有进过音乐学院学习过,如何视唱练耳,当时,白毛女歌剧的每一首歌曲,他都会唱,而且唱得很准。

有一年秋天的一天早饭之后,连绵秋雨,大海到了齐齐家里。

齐齐的父母因害病,早离开世界,好在齐齐有一个爷爷,住的土瓦房,比别家的土墙更低,这是大海去齐齐家看到的。

屋内的光线很暗,但齐齐和他的爷爷住这样的房子,似有儿子不嫌弃母丑。

大海一到齐齐屋内,对齐齐求教说:“你教我学唱,几首白毛女里的歌曲?”

齐齐果断地说:“好!”

齐齐家有一本白毛女全部音乐油印集,包括喜儿和所有人物唱的歌曲都在内。

齐齐找他的这本白毛女全部音乐油印集,在屋子里到处找,就是找不到。

齐齐着急地问他的爷爷:“爷,你见我的那本歌曲集没有?”

他爷脸红红的,眼眼望了一下齐齐,那眼光中间,那个眼仁,极圆极亮,真是光明精神,想了一下说:“齐齐,你忘了吗,虎民到咱家来,虎民喜欢这本歌曲集,你当时借给虎民了。”

齐齐这才恍然大悟般说:“我记起来了。不要紧的,他会还我的。”

齐齐笑着说:“大海,你学习哪一首歌曲?”

大海怎么喜欢喜儿唱的歌曲,是不是他内心中有一种对喜儿的悲悯之心,求齐齐说:“给我教喜儿唱的歌曲。”

齐齐凭着他大脑的记忆,给大海教了一首喜儿哭爹的歌曲。

这一首歌曲,是作曲家根据,河北民歌小白菜的旋律创作成功的,如人遇到伤感的事情,那种下行的哭泣的声音,在作曲家那里,用了下行的旋律写成的。

大海唱这一首歌曲的时候,犹如把他自己在村中,遇到的一些伤感的事情,特别是有些难于接受的事情,他爸爸被人打了的时假,把那种痛感,借这一首歌曲,给表达出来之后,也给发泄出去了,竟有一种痛愉淋漓之感。

大海学习白毛女里的歌曲,竟是学习不够的,求齐齐说:“再给我教几首?”

“行。”

齐齐笑着说:“我先给你唱一遍,你好好听听?”

大海像小学生跟老师上课一样,双目注视着齐齐。

齐齐的脸长长的,是那种白脸人,他喜欢笑,笑的时候,是慢慢地笑出声来的,双眼皮和眼神,都有笑意,让人去猜他心中,对音乐却拥有一个大世界,大海就是跟他,无论学多少首白毛女里的歌曲,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小点,他还会唱,全部秦腔眉户等戏曲音乐唱腔,都是通过他敏锐的听觉听来的。

齐齐教给大海唱的歌曲,大海当下就学会了。

齐齐还用二胡,为大海拉了喜儿哭爹、北风吹、还有杨白劳唱的人家的闺女有花戴等,大海简直是百唱不厌。像吃了一块中秋的点心,吃了一块,还想吃一块。

齐齐还给大海唱了黄世仁唱的歌曲,“雪花儿飘飘,风声狂,大年那个三十要账忙。”

黄世仁是一个反面角色,就是黄世仁唱的歌曲,让人听起来的时候,同样有一种美美的感觉。

到了快吃中午饭了,大海才返回他家去。大海从齐齐家出去的时候,明显雨停下来了,阴天开始转晴,迈着大步,回到了他的村北家中。

村中,有一位村剧团的女演员,她是一位高中毕业生,在村子里回乡,当农民,大海当时,说不清为什么,喜欢这位女演员都悦,但并不是恋爱的那种情感,大海和人家在当时,是有一定的差距,听村人说,人家的父亲在外县,还当县长。虽然是县长,都悦和她的母亲全家人,是农村户口,当时,和普通村子里一样的,别人没有以为她是县长的女儿,比别人高了什么似的。

大海,第一次对都悦有感觉,当时都悦还在高中上学,没有毕业,和她们学校的学生,组织了一个文艺演出队,到村子里舞台上边,为村子里人演出,都悦在舞台唱了一首歌曲兰花花: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五谷里(那个)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呦),就数(那个)兰花花好。正月里(那个)说媒,二月里订,三月里交大钱,四月里迎……

台上这位女声歌曲,高吭清亮,真走进人的内心中,台下面的村人,只听相互交头接耳,一个对一个有意问道:“你能知道,这台上唱歌的人是谁?”

另一个说:“我知道,这就是那个,她父亲在外县,当县长的女儿都悦。”

大海听到了,他近前有两个站着的女人说的话,让他也明白了,这唱歌的人家里的情况,真有些大吃一惊。

大海想到了,他在他家墙壁上面,贴的一贴年画,梁山伯与祝英台,觉得这位都悦,和画中的英台一样妩媚动人。

时间如流水一般,都悦很快高中毕业,没有机缘上大学,回到村子里当农民。

都悦因为有文艺表演方面的才能,被村子里的剧团团长苏石发现看中,就吸收为村剧团演员,对于都悦来说,是一件大喜事,能挣到轻生的工分。

在村子里扎扎实实干一天活儿,那是真正要付出身上的力量,要流出很多,数不清的汗水的。假若排一天节目,也用了一天时间,却是一种高级的劳动,至少不用下很多力气,而且是一种轻松开心的事情。

村剧团这些人,一般都是劳动能力却比不上村子常年干活的人,不排戏的时候,总是盼望排戏,都悦盼望着,大海盼望着,齐齐等所有村剧团的人都盼望着。

有一个冬天的一天午后,大海站在锅灶前,看了一下家里的那个大水瓷,没有水了,没有水,意味着,母亲为全家人做饭,就没有水用。那时候,全村人不像现在都能用到自来水,自来水能通到每一家里,用水的时候,轻轻地按一下,自来水就哗哗地流下来了,不会因为做饭没有水而发愁。

那时候,全村人,不论处在那一个层次上的人,做饭要吃水,一定要挑两个水桶,亲自到泉水前挑,泉水就在村子南边,有一座小山下边,有一个四方泉水池,村中人谈起个泉水,是从二十里外的地下流来的,是水神,用他的手指指了一下,就有一条通向地下的小清流水,流到这里,时时刻刻满满盈盈,无穷无尽,流之不竭。

大海这时候,挑着两空桶,从家门出去,向南边的泉水前走去。

刚才他的母亲,还给他叮咛说:“大海,挑水早点挑回来,不要和什么人在外边玩去了,不知回来。”

大海答应着:“我一定早点回来。”

大海挑着两只空桶,走出家的时候,却把他母亲说的话,给忘得干干净净,一出门,就完全由他作主人。

大海挑着空桶,慢慢地向村子南面的丹江河走去,中间要经过村剧团团长家门前。

这好久没有排节目了,他想给苏石家挑一担水,也是为了让苏石排戏时,让他能继续参加上。

当大挑去丹江那个泉水前,挑着两桶水,挑到了苏石家大水瓷前,提起一桶水,倒进水瓷里的时候,一阵流水声响了一阵,再倒了一桶水,又响了一阵,那水倒在水瓷里的时候,水瓷里击起了千万朵水的浪花一样,接着才沉静下来。

大海满脸都是汗水。大海到了苏石团长的另外一间屋子,苏石正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歌曲,让大海看,对大海说:“你回去以后,把这本张思德之歌里的歌曲,翻一下,给大家教唱。”

大海识谱能力还不是很强的,这件事难,也比上山挑粪强,不会了,请村子里的音乐老师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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