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生点头,孙闻溪将礼盒打开,见里头是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喜娃娃。
那喜娃娃的面相与何开聘有几分相似,可本该洋溢着喜气的眼睛,看起来却有些阴森。
“奇怪,这喜娃娃怎么只有一个?”孙闻溪疑惑道,“不该是一对吗?”
“因为这不是喜娃娃。”夏景生目光冷冷地看向何铭,“伯父,何开聘先前,有恋人吗?”
何铭扯了扯嘴角:“当然有啊,开聘和逸莲……”
“我指的不是段逸莲小姐,而是其他人……”夏景生打断了何铭的话,表情愈发严肃。
“这……”何铭面露难色。
夏景生的神情彻底冷下来,面无表情地指着盒中的娃娃说:“这是讨债娃娃。”
都说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讨债娃娃正是来源于这个说法。相传旧时有个男子,宠妾灭妻。妻子生下的幼女患了病,他将母女二人囚于偏房,不闻不问,也不为女儿请大夫,不久后,幼女过世,妻子经受不住打击上吊自尽。此后,偏房一直空置,可男主人每天都会听到有人在他耳边问:“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和妈妈?”
无论男主人走到哪里,这个声音都一直跟着他。最后,男主人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了。房子在男主人死后,成了凶宅,过了好些年,才被一富贵人家买去。
这以后,宅子里的下人说,每次路过偏房,都会听见里面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可打开偏房的门,里头却空无一人。管家命人彻底打扫偏房,却一无所获,只在床板下,找到一个被遗弃的娃娃,有着乌黑的长发,懵懂的大眼睛……
大家都说,是娃娃替小主人回来讨债了。
“伯父,你说,送娃娃的这个人,是想替谁讨债呢?”夏景生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听得人遍体生寒。
何铭满面惊惧地后退了两步:“是荷娘!是荷娘回来了!”
“荷娘?”夏景生觉着这名字有几分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何铭叹息一声,命人取来半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中的女子穿着一袭精美的绣花旗袍,身段玲珑,巧笑倩兮,两颊上还有一对梨涡。
“她就是荷娘。”何铭看着照片,面露悔意,“开聘很喜欢她。”
“既然喜欢,为何……?”孙闻溪不解道。
“荷娘样样都好,长得漂亮,性情也好,可她出身青楼……”
孙闻溪和夏景生均是一怔,旋即明白了。
荷娘纵使有千般好,也不能和何开聘在一起。
何家绝对不允许一个青楼女子进门,这样的世家大族,荷娘的身份就算抬做姨娘都不够,更别说做正妻了。
何铭:“那个时候何家和段家已经在说亲了,我原想着既然开聘喜欢,那等开聘娶妻了,再纳荷娘当个姨娘也好。可没想到,荷娘怀孕了,段家坚决不许荷娘把孩子生下来,不然婚约就黄了。”
夏景生:“孩子打掉了”
何铭:“难产,生下来是个死胎,荷娘的命也没保住。”
何铭看着那讨债娃娃,急切道:“这是荷娘回来讨债了,说到底,还是我们何家对不起她。”
“死胎?”夏景生问,“现葬在何处?”
事已至此,何铭只得领着人前往荷娘的葬地。
荷娘是跟孩子葬在一起的,在偏僻的山脚下,立了个简陋的标志。
“这里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孙闻溪俯下身仔细瞧了瞧。
何铭细看之下也发现不妥,蹙眉道:“好像是被人翻动过。”
夏景生垂眸道:“挖开吧。”
何铭一惊,出言阻止道:“这……恐怕不妥吧。”
夏景生冷声道:“若然那礼盒中装的是讨债娃娃,它必然沾染了何开聘骨肉的气息。可荷娘产下了死胎,那就说明有人将娃娃放在坟里很长时间。”
何铭脸色微变,没再言语。
下人听从吩咐,将坟头挖开,何家总算还有些良心,给荷娘备了一口薄棺。
经过这么长时间,尸体早已变成了骨架。
大小两副骨架,肉眼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孙闻溪瞧了一眼,哂笑道:“何老先生,看样子你没说实话啊,这小的分明不是人的骨架,是猫科动物的骨架。”
孙闻溪在国外学过解剖,骨架的不妥他一眼就能瞧出来。
何铭脸色铁青,原先他还存了蒙混过关的心思,如今被孙闻溪一语道破。
棺中除了大小两副骨架外,别无他物。
夏景生指着下人手中的礼盒,一双眼睛漠然地审视着何铭:“你再仔细看看,那娃娃身上,是不是带着孩子的东西。”
何铭盯着那娃娃看了片刻,某一瞬间瞳孔猛缩。
“是长命绳,娃娃手上的长命绳是孩子的。”何铭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