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

各家各户早早熄了烛火睡下。

李氏缠着谢三让他一定要站在自己这边，也不管谢三耐不耐烦听，她自顾自的把所有的好处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他听。

“……你答应不答应吱个声啊！哎你……”半天没个回应，气得李氏轻踢了他一脚。

谢三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一脸无奈的摊在床上，“嗨呀，你就不嫌烦啊，这事儿不可能的，咱趁早歇了吧！”

又摇摇头，媳妇儿实在是太认死理了，为啥非得揪着这事不放呢。

“不行！我就要送狗蛋去读书认字！”

“咱没钱啊。”

谢三别过脑袋十分光棍的看着她，这也是很实际的问题。一文钱都能难到英雄汉，没钱说什么都是空话。更何况读书认字不光要束修还费笔墨纸砚，这可全都是费钱的东西。

再说了，这天底下会读书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几个能考中。

李氏撇撇嘴理直气壮道：“又没分家，这当然是公中出了，咱们累死累活的供他们花用，凭什么就不能用在自个孩子身上了？我儿子必须去读书认字！”

最后一句，李氏几乎是一字一顿看着他说的。

总之，这事儿没商量。

她才不管那么多，她现在就攒着一股劲，那就是把谢无垠送去读书认字，其他人能享用的待遇，她儿子必须要有，不答应她就闹，豁出去脸面也要闹，她可以不要脸，但谢家老大、老四这两秀才可要脸得很。

谢三没她这么乐观，也不怕打击她，直接道：“想让爹娘掏钱，做梦可能快点！”

“不答应我就闹，闹到他们答应为止。”

她咬牙一句，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谢三嗤笑道：“别傻了，闹也没用。娘撒口爹也不会撒口，真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么是咱们一房被赶出去，要么他们逼我把你休了！”

“那……那怎么办？我，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想他什么福也没享到就……往后一生过得跟咱一样窝囊，好东西是别人的，自己什么也沾不到，我想要狗蛋好好的……我想他好啊！狗蛋爹，你帮帮我好不好……”他说的两个结果都不是李氏想要的，顿觉走入绝境的李氏难受的捂着胸口抹泪。

伤心也惊慌。

有那么一瞬间，谢三觉得她是完全清醒的，看着性子一向泼辣的媳妇向他示弱，求他帮忙，还哭得这么委屈这么难过，一心都在给那便宜儿子打算，他又觉得那只是他的错觉。

谢三叹息一声，不由心软，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会有办法的，别哭了。都几个娃儿的娘了，咋还哭得跟个花猫一样，也不怕叫人笑话……”

“那咱说好了，你得站我这边，不能又变了主意！”李氏抽噎说着，能不能成，她还是想试试看。她心里憋了一口气，替她儿子委屈，都是谢家子孙，凭什么那几个可以，她儿子就不行，她的狗蛋……李氏将眼泪抹尽，她不想忍了，能不能成她都要争一争，她什么都不为，就为了她儿子狗蛋。

实在不行，到时在另想别的法子就是，她没想过跟谢家人分开，她也不愿意。凭什么，累死累活供了他们那么多年，半点光都还没沾到就拆伙，她才没那么傻。

“好好好，我跟你一边的还不行嘛，头前那次我还以为你说笑呢，那知道你是认真的，还这么突然……”谢三顺着她道，后又为自己之前的变卦辩解几句。

李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笑！”

“这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既不用把咱们一房赶出去，又不用把我休了的情况下让他们答应送咱们狗蛋去学堂呢……”

李氏一个人自言自语思索着。

想得可真美，谢三心中嘀咕一句。

可惜，也只是想想而已，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的双全法。

更何况爹娘的性子他清楚得很，这事决计是不可能的。谢家明面上是他娘支应着大大小小的事，可其实真正做决定的是他爹，只是他爹既要面子又要便宜，这些年才会纵着娘胡来。一个偏心能让她过好日子的，一个只看中会读书有前程的，一旦有什么，被舍弃的只会是他跟二哥。

他是不着调，但不瞎也不蠢，有些事情他早就看透了，说不气愤那是假的，不过他也知道争不过，所以一直都是混一日算一日。

既然他们那么出息，那他跟着沾光好了，反正没脸没皮的事他又没少做，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