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学生低着头，依稀能看到他们涨红的脸。他们也能猜到白晓杨把他们叫到办公室的原因。

我有那么可怕么？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小白羊么？白晓杨无奈地想着。这不自己什么都没说就把学生吓成这样。

于是，白晓杨倒了两杯温水给他们。

“先喝点水。”

学生们还是不敢看他，也没敢接过水杯。

白晓杨把水杯往他们手里一塞，说：“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来怪你们或者骂你们的。来，把照片拿回去。”

男生颤抖着伸出手，女生看了他一眼，男生就赶紧把手缩回去。就留下捏着照片的白晓杨，手僵在半空中。

“这是在迪士尼拍的么？暑假去迪士尼一定人又多又很热吧？”

照片上的男孩女孩各带着一只米老鼠头饰，站在城堡前，笑得灿烂明媚。从照片里模糊的人群就能看出来，暑假期的迪士尼有多火爆。

见两个学生不搭腔，白晓杨就自顾自地往下说：“如果我高中那时候就有迪士尼，我也约我喜欢的女孩子去玩。不然我也不用到高中毕业还暗恋她。”

学生们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着白晓杨。两双纯净的眼睛里透出的一种好奇和将信将疑的神色。

“我也跟你们一样啊，都是这么过来的。跟你说个八卦，刘老师他老婆还是他高中同学呢！先把照片收好，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照片，丢了多可惜啊。”

男生终于把照片拿回去了，在他拿到照片那一刻，微微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自己把照片弄丢了。

“说说看吧，你们还有多久18岁。”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是学生们还是如实回答了。

男生说：“我已经18了，这张照片就是在那天拍的。”

女生说：“年底18岁。”

白晓杨点点头：“成人礼那天跟自己喜欢的人过确实很有意义，很难忘。而现在，你们一个已经18岁了，一个快18岁。所以你们要记住，要学会承担起18岁应有的责任。确实，我也觉得18岁，这么好的一个年级，整天关在教室里，做题学习像只笼子里的鸟一样，很浪费自己的大好青春。在这个年级，喜欢一个人很浪漫，不像长大了，会计较得失，计较利益。但是你们要知道，18岁一份纯粹的喜欢很难得，一个为了未来去奋斗和努力的自己，更加难得。”

学生们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女生胆子大，直接问了：“老师，我不懂。为了未来的自己奋斗有很多方法，难道只有高考一条路吗？”

“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是只有这么一条路。以后你们会不会在一起，我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我高中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前不久嫁人了，我想她很幸福。刘老师和他妻子，高中的时候在一起，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想他们也很幸福。未来所有的幸福都取决于一点——做好现在的事。”

“那不就是妥协吗！”

这是白晓杨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个平常在班上并不起眼的女孩子，有些中二有些不服输，也有些微微闪耀的光芒。

“对于错误才叫妥协。你们是要面对和接受。现在有太多青春偶像剧讲得都是你们这个时候喜欢上一个人，让你们觉得青春很美好。我有时候也这么认为，世界欠我一个沈佳宜。但你们别忘了，偶像剧里的美好不仅建立在对某个人的喜欢之上，也建立在自己的努力之上。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孩子们对视一眼，点点头：“谢谢老师。”

“没事儿，但是我们要做个交易，一个成年人的交易。你们答应我，好好学习，保持适当的距离。毕竟人言可畏，万一班里有点流言，对你们也不好。而且要是传到主任耳朵里会很麻烦。知道了吗？”

“知道了，老师！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嗯，行了。快去食堂吃饭吧。”

看着学生们离开的背影，白晓杨忽然有种莫名的负罪感。作为“过来人”，他深知，喜欢上一个人，不管在几岁，都不是错。这段如花苞一般刚刚绽放的感情，很可能因为他的阻挠，匆匆地收了场。在他刚成为老师的时候，他觉得他觉得不会成为那种“迂腐”的教师。可是对于无力反抗的现在，在这个纯洁的初恋故事尚能有一个如诗般结尾的时候，作为班主任，白晓杨也必须付诸行动。而不是装什么也不知道，等父母和教导主任上门来兴师问罪，那一切都晚了。

十八岁，这个年纪并没有像文学作品里描述的这么美好。每个人在18岁时明白的第一个道理都不一样。就像18岁的白晓杨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考上Z大。而这两个孩子明白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作为成年人，控制不了感情不是错，但他们必须控制自己的所作所为。

辛苦了，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