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夜从来不是寂静无声的,夜里的金陵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连河面上有仿佛笼罩着一层轻纱。
恰逢八月十五中秋,街头巷尾一派热闹,花灯点缀着原本就繁华的街道,更生出几分的恍如仙境之感。
永安侯府屋顶上,身上的伤才好了点的殷珩大刺刺躺着,旁边的酒罐子里只剩下一半的酒,另一半全进了他肚子。
风牙倚着院子里的树,不时抬头看一眼殷珩,免得这个‘武功尽失’的六少爷一个不小心,从屋顶上摔下来,死了还好,半死不活断胳膊断腿,那才叫可怜。
“大好的灯会你不去转转,在下面守着我做什么?这屋顶我十岁就能爬上来,怎么可能摔下去。”殷珩坐起身,一手拎着酒壶笑看着风牙。
十七八的少年真是好欺负,年纪小、脸皮薄,开个玩笑也能悄悄红了耳根,倒是让他这个老油条怪不好意思,有种欺负人的感觉。
闻言风牙闭上眼,握紧了手里的剑。
眼不见心不烦这话在殷珩身上一点不奏效,像是殷珩这样的人,只有封住嘴怕才能有片刻安静。
“他招你了?”
一道声音随着风飘来,殷珩微微一怔,嘴角不自觉挂上笑意,往后倒下去靠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合上。
薛显拎着一壶酒,慢悠悠从屋顶另一端走来,看了眼脸上露出诧异的风牙,点点头。
风牙领命往外走,直起身时,树枝晃动,摇下几片绿叶。
酒壶放在青瓦上发出脆响,薛显在殷珩边上坐下,盯着殷珩半晌,忽地伸手在他胳膊上按下去,听得一声痛呼才满意松了力道。
“喝?”
“你来了,不想喝了。”
薛显笑道:“殷文辛,你还真是个脸皮厚的,风牙年纪小,他是招惹你了?何必非得逗他,还是——”
眼里笑意才话停下的瞬间消失,原本放在殷珩胳膊上的手掐住了他下巴:“瞧见了当初我的影子?也对,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怎么能不像我。”
殷珩睁开眼,眼神如寒冰,不见半点刚才听见薛显声音的笑意。
四目相对,只有沉默。
“他可不像你。”
“你要是真想要他留在你身边,得好好想想怎么做,我——”薛显躺下,盯着天,耳边传来街上的热闹声,分不清是小孩嬉闹还是男女斗嘴,唯独殷珩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见着严长卿和段歌了?”
“见着了,要不是他们,可能我撑不到爹回来。”殷珩笑笑,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枕着胳膊,一条腿翘起来:“嗳,你干嘛放狠话,风牙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你以为他和你一样。”
放着好好地美人不爱,偏偏一门心思的往歪路上走。
还是他这个不着调的弯路。
“殷文辛——”
“好,我不提了。”殷珩打断薛显的话,有些无奈:“不过,严老尚书的死,严长卿恨我也是正常,谁让我回来了,我要是好好地待在牧州做我的木匠,这京城是什么就该是什么样,顶多——”
出个乱臣贼子,然后被薛显压下去,再跟着……
扭头看着薛显:“陛下对你有不满了吧?”
“你倒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薛显冷哼一声,难得对殷珩露出久违的任性来,分明是个早习惯了宫里明争暗斗的人,在殷珩面前偏偏控制不住想要让殷珩更懂他一些的心思。
摸摸鼻尖,殷珩觉得薛显这人,不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