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境内,还能这么嚣张,无所顾忌又一身北凉打扮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做。
林中惊鸟飞起,振翅离开时连带着树叶发出一阵动静。
碧眼披发的男人盯着殷珩,眼神复杂,慢慢只剩下笑意,转而看向薛显:“齐国太子?早闻太子殿下武艺超群,今日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请教?”
“阿木措,这里是牧州。”
殷珩盯着阿木措,压抑着心里的恨。眼下,他什么都不能做,也无力去做,他怕是连一阿木措半招都接不住,更别说替唐胜报仇。
想要从阿木措手下脱身,加上现在敌众我寡,谈何容易。
听到殷珩的话,阿木措不甚在意一笑,视线转向他,上下打量一番,摇了摇头:“看来下手轻了。”
“你想怎么样?”
“你都说了,这里是牧州,我不管做什么都是毁了两国之盟。既然答应了你们皇帝十年不进犯,北凉人素来重承诺,自是不会违背盟约,只不过恰好听闻太子殿下到了牧州,想亲眼见见齐国太子的真容——”
阿木措眉间笑意更甚,眼中闪过促狭:“想不到上天还送了我一个惊喜。”
眼神瞬间起了变化,恨和不甘一点点侵占眼底,殷珩没有去看薛显的表情,直直盯着阿木措,眼神逐渐平静下来。
双方僵持着,殷珩和薛显不敢冒动,阿木措也不会轻易出手。
阿木措能有今日地位,不仅是勇猛,还有头脑。在这里解决了薛显,指不定是替谁做了嫁衣,他可巴不得齐国的皇室再乱些,好看看热闹。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阿木措眉头微蹙,身边属下低声说了几句,眼里露出惊讶,随后看向薛显。
“金陵路远,恕在下不远送,只能在此别过。”阿木措视线从薛显身上挪向殷珩:“这是北凉最烈的酒,就当是我的临别赠礼。”
阿木措解下马鞍旁的酒壶,朝殷珩扔去。殷珩伸手接住羊皮酒壶,看向已经调转马头要离开的阿木措。
“殷珩,记住我叫夫蒙·阿木措。”
盯着阿木措离开的背影,殷珩眼神暗下,转身把手里的酒壶递给邢风,随后看向薛显,见薛显眼神难辨情绪,却在四目相对时避开他的视线,微微错愕,殷珩也不再说话。
阿木措一行人才不过消失在视野里,青州方向一队人马已经赶来,为首的人见着薛显立即勒紧马绳,翻身下马走到薛显面前。
“臣宋史,参见殿下。”
“先去驿站。”薛显点头,看了眼殷珩后转身走到树旁解了马绳,兀自上马没有搭理殷珩,只是动身时看了眼阿木措离开的方向。
宋史见薛显眼神,以为薛显对阿木措一行人轻易离开一事恼怒,不由道:“臣来迟,请殿下责罚。”
“无碍,青州内可有什么事情?”
“并无要务,殿下昨日传书,臣收到后便赶了过来,驿站内已经准备妥当,今夜休息后可立即启程回京。”宋史站在马下,等着薛显定夺。
薛显点头,并未多言,看向殷珩已经上了马,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直接抓紧缰绳策马往青州方向去。
宋史看薛显已经离开,立即上马追了过去。
薛显不能在这里出事,要是出了事,他十颗脑袋都不够砍。昨夜收到飞鸽传书,顾不得和家里人交代,匆匆换上衣服便立刻调动人手,马不停蹄沿途赶来。
刚才看着北凉铁骑离开的背影,宋史一身冷汗,还好薛显并无大碍,否则——
不由看向殷珩,从见到殷珩时的震惊到此刻才稍稍平复。宋史记得,殷珩早已命丧金沙关,连累了永安侯府,连葬礼都办了,怎么现在是个大活人,还跟在薛显身边。
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宋史脑中忽地蹦出一个念头,不敢置信地朝薛显看去。
难道薛显不远千里到牧州的原因就是殷珩?
不敢再往深处去想,朝身边两个护卫使了眼色,加快了速度追上薛显。他只负责薛显平安回到京城,其余的事,不是他能问的。
一行人才赶到青州驿站,已经是入夜时分。薛显路上一言不发,进了驿站,驿丞和驿兵早有准备,立即领着薛显进了房间。
邢风手里还拿着羊皮酒壶,看了眼已经楼上薛显房间紧闭着的门,又看了看一言不发坐下休息的殷珩。
这两人闹的什么别扭?
“这个给你,让驿丞留着请大家喝。”邢风把酒递给宋史,眼睛都没从楼上离开:“我不喝酒。”
“……给我做什么,这一路上,谁敢喝酒?驿站这里,也只有——”
“两位大人都不喝?那给我好了,这会儿天热喝了酒气难散,但这酒香闻着就是好久,倒不如给我存起来,等到了冬天喝酒暖身子。”边上的驿兵一脸讨好的笑:“要是大人不忍割爱,那就算了。”
邢风平日少有喝酒,他身为薛显近身护卫,从来是滴酒不沾,免得喝酒误事,连睡觉都要保持警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