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筏离开以后阿春的话匣子突然被打开了。
阿春惊恐地说,“掌柜的这条路咱们不能走,一路上妖魔鬼怪那是步步该灾啊,太难走了,咱们回头算了。”
我说,“阿春你走过这条路吗?要走过才能发表意见。要是没走过那就不要在咱们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动摇军心。”
阿春说,“实不相瞒,掌柜的,我的老家,就住在这个屯,我是这个屯里土生土长的魂儿!别看屯子不咋大呀,有山有水有树林,兄弟姐妹有很多,老少爷们更合群儿……”
我说,“别唱,说重点。你家不是在饿鬼道口吗?怎么成了这个屯儿的了?”
阿春说,“我家饿鬼道口离奈河不远,就在河对岸。我年轻不懂事,在家混不上吃的就远走他乡了。掌柜的你还记得在黄泉客栈见我的第一面时我的模样吗?我就是从家一路走到鬼门关外的,一路上真是九死一生吃尽苦头啊!所以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不能走,我也不敢再走了。我是本地鬼,有些事还能打听着,一路避重就轻地才走到关外。像咱们现在这样三个在一起,有些地方连躲都不容易躲过去。非得跟那里的恶鬼死缠一番不可的。地府里的恶鬼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我回想起了阿春初到黄泉客栈时候的样子,那时他衣衫褴褛可怜兮兮,身上还有不少没有愈合的创伤。我第一次见到他还误以为他是个要饭的乞丐。
阿春以前总是夸赞我是个有良心的商鬼,他又总是跟我表达他对于我能给他一个工作岗位的感激之情。
我总认为阿春是在拍我的马屁,但如果他是真的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才最后在黄泉客栈安定下来的话,那他倒好似从来没有拍过马屁一样,说的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我问阿春,“难道出鬼门关只有那一条路可走吗?”
阿春说,“当然还有一条水路。哎?水路,掌柜的咱们可以走水路直接坐船回去啊!”
阿牲说,“金筏要我们走回去,是走回去啊!而且他还没收了咱们的盘缠,咱们连船票都没法买。”
阿春听罢也垂头丧气起来,“咱们不坐船,也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了!”
我说,“丧什么气,高兴点!咱们没钱买票,但是咱们有脸啊,脸是干什么用的?在关键时刻,脸就是当钱用的。”
阿牲表情也变得明朗起来,“掌柜的说的对啊,咱们还可以刷脸!”
我们三个鬼此时此刻难掩心中喜悦之情,那金筏百密一疏,忘了把脸也拿走,我们可以坐船到孟婆汤店,再跟孟婆汇报一下地藏王不反对卖肉的事,顺便跟孟婆借六块钱船钱到阴沟那里搭踩沉的船回家,简直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踩沉这位个体户跟地府的交通系统没联网,他死都不认脸,要不然我们连向孟婆借钱都不需要了。
看来到孟婆那里借钱的时候我又要拉下脸面牺牲色相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关键时候啊,这个脸就能当钱用。
我把自己的高级脸戴起来,哼着小曲儿走在前面,“月落乌啼那是……我这张旧船票是否还能登上你的客船唵!”
阿牲和阿春两个也一蹦一跳欢快地向着酆都城汽船站那边走去。
我们到达汽船站的时候,毫无疑问排队的鬼那是乌泱乌泱乌乌泱泱的。我们在排队的时候阿牲却又说起了丧气话,“掌柜的,我是有点担心啊,你说咱们坐船回去,金筏他们要是不承认咱们是走回去的怎么办?”
我说,“他不承认什么?他不承认又能怎样?金筏不是说了嘛,地藏王本来就不反对咱们卖肉,他要咱们走回去无非是磨练咱们对财富的执着,吃苦磨难是佛教修行的事,咱们又不当和尚,磨练失败又不影响咱们做买卖,对不对?所以说,阿牲,出事情有掌柜的我担着,你怕什么?你就踏踏实实坐船就可以了!”
阿牲说,“掌柜的说话好有道理,我的担心看来真的是多余的了。”
我说,“担心怎么会多余呢?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嘛!你看,连古话也说的是让咱们坐船,有船不坐走什么路呢?你以后担心事情之前多想想事情的本质就不会犯错误了,能担心说明你还是个好小伙,这次就不怪你了。”
阿牲点着头高兴的说着,“谢谢掌柜的开明,谢谢掌柜的不怪罪。哎?快轮到咱们了!”
说话间,我们排队的队伍已经越来越短,我们也已经来到了船门口,只见站在舱口的乘务鬼喊到,“最后五位了,赶紧上来。后面的坐下一趟吧!最近查的紧,不能多拉,下一趟也一样。一二三四五,第六个,别看了就是你,还有后边的,快去下一艘船那里排队吧,一会儿那边也排不上了!”
我们正好在前五个里面包括着,我说,“你看多好,咱们赶的多及时。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很幸运,说明连老天也要咱们坐船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