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岁怕那锄头伤到了苏起命,顿时冷下脸来,微微侧身正欲上前阻挡。苏起命更是眉头紧锁,为何这人说这里没有寺庙,难道小沙弥真的走错了?
发现这理由不受用,苏起命倒自有办法应付,继续客气道:“大叔你别激动,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也是听说的,可能弄错了地方,所以才想详细问问。”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苏起命还用手指了指央将,言外之意是,你们看,我们带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是坏人呢。央将也是识趣,赶紧把那对斧子往身后避了避。
果然奏效,那妇人拍了拍那大叔,让他不要冲动,而那大叔看了一眼央将,却没留意他身后那斧头,这才平静了下来。这时候那妇人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了一声:“哎哟,听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个仙音寺,只不过……”
那妇人忽然停顿,苏起命心下一跳,就追问:“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仙音寺,不是早在十五年前就没了吗。”
“什么?”苏起命与央将异口同声地惊讶。
李长岁忍不住追问道:“什么叫没了?”
“被毁了呀,我也是听我阿爷说的,从前这条山路上去确实有这么个庙,还小有名气,据说经常有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前来光顾,但是十五年前就毁了,老早没人记得了,不是你这么一问,我还差点想不起来。”接着那妇人又解释,“我郎君是后来才进村的,所以他自然不知道。”
那大叔看了眼天色说:“既然是误会,那你们也别往前走了,天马上黑了,赶紧下山吧。”
他们本还有疑惑要问,但眼看小沙弥走远,也不好耽搁,便谢了那对夫妇,等他们提着锄头走了,才随后上了那条山路,跟上了小沙弥。
那路面凹凸不平,确实不太好走,他们误了一会儿时间,那小沙弥也没多走远。只见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丢了包袱的样子,跨着小步伐,独自一人行进也不害怕,慢吞吞地往上爬。
天很快见了黑,转眼入夜,凉风大作,衬得这山路更是阴森鬼气的。不仅万籁俱寂,偶尔一声鸟鸣兽吼,那回音向山峦叠嶂空灵开去,仿佛整座山深得无穷无尽。
苏起命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咽唾沫的声音,哈哈笑着回头问央将是不是怕鬼。
央将挺直了腰杆,回道:“我怕什么,我只是在想着那对夫妇不是说仙音寺十五年前就没了吗,那现在这个小和尚要去哪里?还有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从仙音寺来的,这地方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那夫妻说的是真的,仙音寺被毁之后小沙弥都还没出生呢,他就算是乱说的也不可能说得出这个地方,难道是一座鬼寺……”苏起命故意吓唬央将。
“少胡说八道,我师父说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都是骗人的,对吧师父。”又求证似的晃着李长岁的袖子。
“确实如此。”李长岁点点头,任他们说说笑笑,专心盯着远处的小沙弥。
他们没有点灯,就着月色,只不时吹个火折子留意前方的障碍,而前面的小沙弥也是摸黑上路,一副轻车熟驾的样子。
“继续跟着上去不就知道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从前的确有过寺庙。”苏起命说道,为了证实这个说法,又指了一些倒在路边的砖石,“你们看,这些倒塌的柱子原来就是山门。”
沿路上来,原本山腰位置建有寺庙的山门,但不知何故都尽毁了,断壁残垣融进泥土里,饱经风霜,显得很是颓败。但看得出来,在山门倒塌前,门丁上是镶着石匾的,匾心刻有大字,石柱雕刻兽首和佛塔,单檐歇山,说不上精美,至少也是严严整整,林泉清幽的样子。
苏起命边看边觉得可惜了。很快,蜿蜒的山路露出一方尽头,有一道略宽的道路通向高处,且露出了昏黄的微光,侧耳听去,还有些细碎人声以及叮叮咚咚的敲打声。
那小沙弥速度快了起来,显然对回到此处很是高兴的模样,蹦蹦跳跳地上了山去。
抬眼看去,山门上搭着一处牌坊模样的几根柱子,还未完工,支着不少竹架。
穿过建了一半的牌坊,近到里面才发现这里好像确实有座旧寺,仿佛很有些年头了,整个前殿都垮塌了,四处都是焦黑的痕迹,拆下的废弃物堆放在一地残败的瓦砾当中,绿苔和蛛网遍布。
再往里一点,便散落着泥土和砖石,像一片工地。
工地里有几个工人模样的人爬在架子上敲敲打打,似乎正在重新修建这寺庙,但进展不太顺利的样子,主殿只是搭了架子,都还没成型。
苏起命没想到这破庙还有人在,伏在不远处打量,就在这时,有个壮汉扛着工具从里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