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瓷……”裴东君回味了一下,又看了看那些器件,确实有点类似瓷器般清脆透亮。
他想了想,又说道:
“虽然是骨瓷,但人骨乐器倒是常见,例如西域传来的骨笛就不少。而其他的人骨制品在古董商铺也随处可见,不足为奇。即使这骨瓷稍微少见,但也不至于是什么奇珍异宝,为何还要掩藏在一套普通的乐器里面?”
“确实蹊跷,我也不知缘由,只不过我还想提醒裴兄……”这当铺老板行商多年,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这东西还有其他特别之处,便道,“就是这骨瓷乐器,一个不值钱,也不算上乘的收藏之物,但一套就非同小可了。要是能连套收藏,可谓极品。”
“一套?”裴东君有些反应不过来,“何为一套?”
他本以为老板说的是集齐一套骨瓷乐器,便接着问道:“如何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完整的呢,乐器的种类太多了,很难判断缺了哪一件,又很难说有多少件才算一整套。”
但当铺老板却没有明说,只低头抬眼,那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暗示,却让裴东君顿时感到脊背一凉,随后他立即恍然大悟:“难道……你是说……”
当铺老板知晓他明白了过来,便点点头:“不错,就是裴兄想的那样,如何判断这套东西齐全不齐全呢,那就是,这些骨乐器,很有可能是来自一具完整的尸骨。如果尸骨的所有部分都收集完了,那可不就证明齐全了吗?”
裴东君只觉得汗毛瞬间都立了起来,这真的是一具完整的尸骨吗?惊恐之余,眼神中却露出一丝光芒来,那神情难以名状,仿佛又迷茫又有一丝如痴如醉的兴致。
回过神来,他立马谢过店铺老板之后,便匆匆带着那套人骨乐器,又回到裴府。
他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先是将那些乐器的鼓皮、琴弦等构件拆掉,又小心翼翼地把每块人骨碎片由完整的乐器拆分成细块。接着,他照着找来的人骨画像,将数百片人骨按人体构造细细拼接。
越拼到最后越是让人兴奋异常,因为那些碎片断开的切口,真的可以严丝合缝地组合在一起,譬如由古筝和琵琶上面的一部分拆下来的三四块碎片,真的就能完美地契合成一根完整的腿骨。很明显,这些骨头碎片确确实实是从一整副骨架里的骨头切割而成。
不过,拼到最后,虽然基本将一整副人骨全都拼接完成了,一块不多也一块不少,但除了一个部位以外。
这个部位便是人的头骨。
望着这副完整的无头白骨,躺在地上,在灯光下透着瘆人的白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副骨架的主人生前的故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被人化为白骨,而每段骨头又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制成骨瓷,还组成了一整套人骨乐器,这场面,任谁看了都毛骨悚然。
但裴东君此刻心里却没有丝毫恐惧之色,他已经完全钻进去了,他现在甚至连集齐整套乐器让这藏品增值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心里只有找到那剩下的头骨,完成这整个人骨拼图的渴望,而早已把恐惧抛在了脑后。
看来那个小沙弥,他手里还有剩下的乐器。
裴东君之后便日日守在小沙弥出现过的那集市,不仅如此,还派人四下寻人,但一个多月过去却没见小沙弥再来,让人心急如焚。
直到有一天,他在东市的街市口碰见到化缘的小沙弥。
他欣喜若狂,赶紧上前,询问对方。只见那小沙弥仍旧穿得破破烂烂,捧着个缺口破碗到处化斋饭。却见不到有什么别的器物带在身上。
裴东君虽然还有别的疑问,比如那小沙弥卖乐器的钱都用到了何处,为何自己还是一身破烂,还有他是哪个寺庙的,如此穷困,是不是真有什么困难等等。
但此刻这些他都不想问,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头骨在哪儿?
可这小沙弥听裴东君这么一问,却一副不明所以,懵懂不知的样子,他摊了摊手,说了句:“没了。”那意思是自己已经将全套的乐器都卖给他了。
裴东君当下就愣在了那里,半天憋出两个字:“齐了?”
那小沙弥竟然点了点头,说道:“齐了。”
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端着破碗转身走了。
裴东君心里一紧,暗想不可能啊,少了头骨,怎么能叫齐了呢?他内心一万个不解,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大受打击的裴东君又到朋友家,把这事细细说了,那朋友想了想便告诉他:
“兴许……这副人骨乐器,并非是一副人骨?”
“此话怎讲?”
“我也不解,只是……要是说齐了,却不能拼出一副人骨,那是不是意味着……可能是能拼出别的什么东西?”
“拼出……别的东西?”裴东君也被这个思路震慑住了,但很快好像是开窍了似的,站起身来便往家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