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虽然你身子没有外伤,但看你这说的胡话,我真怕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难不成……你失忆了?”那人看得出焦急异常,那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失忆?”苏起命听对方说出这个词,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场面太乱,没细想过,现在一回过神,心里一惊。难不成,自己真的……
“这是哪一年?”他突然开口问道。
“哪一年?”陆婉儿被他这么一问,也愣了一会儿,但还是老实答道:“大历九年啊。”
“大历……九年,”苏起命听到这个回答,一下懵了,嘴里喃喃说道:“九年减去元年,刚好,八年……那老头,没有骗我……”
苏起命脑子一团乱麻,但他依然强忍着头痛继续琢磨。
这么说……依那大牢里的老头的意思,自己真的是来到了八年以后?
并且从自己的体验上来看,也是如此,一瞬八载嘛,眼睛一闭一睁,这就从大历元年来到了大历九年,老头所言不虚。
但眼前这个叫陆婉儿的人,见自己醒来后不认识对方,第一反应并非奇怪苏起命是从哪里来的,而是说苏起命失忆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起命转念一想,那会不会……这不过是老头耍的一个迷幻人的把戏,哪有什么一瞬八载。说不定只是对方给自己撒了一把类似蒙汗药的玩意儿,这药在体内潜伏很久,八年以后突然发作,于是自己一下子把这八年来的经历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正是因为这记忆的断档让人产生了时光飞逝的错觉,前一瞬还在八年前的大牢里,后一瞬就只记得八年后的现在,这失忆的感觉就像人生一瞬间度过了八年。
乖乖,原来是这么个一瞬八载啊。
陆婉儿见苏起命愣在那里,没了反应,赶紧一把把他拉到床沿坐下,端来水盆给他擦脸。苏起命这时脑子里千回路转,表情上却呆若木鸡,任由对方在他脸上擦来擦去,毫无反抗。
“哥哥,自从我把你救回来,你昏睡了两天两夜,”陆婉儿擦完脸又忙给苏起命倒了杯水,坐在他身旁说道:“看你把我担心的,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呢,唉,哥哥也算命大,不管怎么说,醒过来就好了,失忆就失忆吧,总比丢了命要好。”
说着说着,陆婉儿一下忍不住,突然就哽咽起来。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醒过来了,不过哥哥你别担心,就算你忘了婉儿也不打紧,婉儿也会一直陪着你的。”陆婉儿带着哭腔说道。
苏起命回过神来,赶紧安慰了下对方,尴尬地笑了笑,问道:“看来我真不记得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也全忘了,还望姑娘,哦不,公子,唉?我平时怎么称呼你来的?”说着举起杯子想用喝水来掩饰尴尬。
哪知陆婉儿听他这么一问,破涕为笑,说道:“其实啊,你平时都叫奴家……娘子。”
苏起命一口老水喷了出来,直射三尺多远。
“我们……成过亲的?”他擦了擦嘴,又擦了擦冷汗。
陆婉儿见苏起命的反应夸张,可能觉得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不好意思地埋头笑了笑,说道:“算了,跟你开玩笑呢,哥哥做大事的人,我这下贱奴怎么配得上。”说完他又冲苏起命笑起来:“不过是哥哥你把我从平康坊赎出来的,你说过要我一辈子给你做婢女的,你可别又嫌弃奴家了。”
苏起命实在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喝得有多高,做出这荒唐事,竟然赎身了一男子出来做婢女。这几年,自己到底还干了些什么破事,简直想想都可怕。一下子竟有好多话想问,比如陆婉儿是从哪里救的他,他和陆婉儿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有现在这里是哪儿,自己本来要去哪儿?但千头万绪,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
对了,他突然想到,要是说自己只是失忆,但人怎么就出狱了呢,要是没出狱在牢里呆了八年,又怎么认识的陆婉儿?还能去平康坊喝花酒?
想到这里,苏起命便朝陆婉儿问道:“我们……是何时认识的?”
陆婉儿虽然一蹙眉,想埋怨对方竟然连这也忘了,但想了想苏起命失了忆,不便生气,只好轻叹了一声,如实回道:“三年前啊,在如月楼认识的哥哥。”
“我……”苏起命又问:“我何时从牢里出来的?”
“牢里?”陆婉儿先是一愣,继而望天想了想,回道:“哥哥曾经好像是说过,自己蒙冤入狱,但受贵人相助,倒是救了出来。”
原来如此,听陆婉儿这样说,苏起命才明白,原来自己这八年来并未坐监,而是机缘巧合被人给救了。这就说得通了,看来确实是丢失了八年的记忆罢了。
那自己这八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想到这里,更让他感兴趣起来。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我?”苏起命这时心里也稍稍有了底,继续追问。
“哥哥一年半以前失踪了,婉儿实在担心,一直在找你,但这一年来都无果,只是最近收到风声,安化门外有哥哥的行踪,于是我便沿路追来,途中碰到了一群黑衣人,而你就在他们手里,婉儿颇费了些功夫,才把昏迷的哥哥给偷了出来,带到这郊外草屋疗伤。”陆婉儿如实转告。
这个偷字用得倒是巧妙,但怎么总让人有种不伦苟且之感,苏起命扯了扯嘴角,又问:“你是说,我落在了一伙人手里?那些都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