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群臣之中的贺星锐,垂在两侧的手已紧紧的攥起来,目光阴沉,越过人群望向严氏母子,仿佛在看两个死人。
严氏惊得猛的抬起头死死盯着林复,目中皆是不可置信,面色渐渐变得灰白!
匈五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心底亦是一片悲凉,完了,吾王大计就要毁在这个老女人手里了。
他挺直着身子,暗暗想着对策。
林复的手越颤越厉害,强忍着震怒往下念,“彭子轲死后第一百日,严氏拿了十根针,分别扎进十指指甲里。丹香跪着磕头求饶,被严氏连扇十个耳光。”
“彭子轲死后第一百零二日,严氏把碗掀翻,让我跪在地上舔着吃,丹香抢着去吃。严氏恼怒,命人踩烂饭菜,并对我和丹香各抽十鞭,后将地上饭菜吃光!”
“彭子轲死后第二百日,严氏……”
“…………”
“…………”
林复不停的念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眼里已经噙满了泪。
魏阳帝惯来宠爱霍叶郡主,郡主便常在宫里玩耍,林复也算是看着她长大了,万没想到那个娇小柔弱的小女孩竟然遭了这么大的罪。
别说是个弱女子,便是一个大男人被严氏这么虐待,也不一定能撑得过两年!
“彭子轲死后第三百日,严氏……”
林复忽的掩住面,低声哭起来,“陛下,陛下……”
念不下去了,一个字都念不下去了!
他觉得那尖锐的鞭子比打在他身上还疼,他一颗心都被抽成碎片了,每一片都疼的钻心。
他缓缓转过头来,死死瞪视着严氏,“你,你还是不是个人……”
魏阳帝亦是目中含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那个小姑娘究竟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他艰难的抬起手来,想要把叶清鸣招到跟前来,却在半空中猛的停住,站在他跟前,他就能护住她了吗?
整整两年,就在眼皮子底下,她还不是差点被人害死了?
他默默低了低头,将那滴泪生生咽回去,疼的心都在颤抖!
沉寂的大殿上,贺星锐缓缓出列,朗声道,“陛下,如此歹毒之人,绝不可轻饶,否则,若这全天的婆婆都效仿了去,谁家的女儿还敢嫁人?”
他眉心拧出一个大大的川字,每一道折痕里都散发着怒意。
他淡淡瞥了一眼匈五,又加了一句,“有这样的母亲教导,又能养出什么样的好孩子呢?今日或许立功,他日或许便可立地成魔!”
久久不能回神的大臣们,直到此时才明白霍叶郡主为何要将爹娘赶出去,试问天下做父母,又有谁能听得下这些对自己孩子的非人折磨?
霍叶郡主受此大罪,却还能如此贴心孝顺,是谁造谣中伤郡主刁蛮骄纵的?
想到此处,几位大臣,纷纷附议,“陛下,王爷说得对,严氏必当重罚,太毒了!”
“陛下,郡主太惨了,求陛下还郡主一个公道!”
“陛下,我们都有女儿,若都如严氏,臣等愿养女百年,绝不出嫁!”
“陛下,……”
“陛下,……”
面如土色的严氏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激的她顿时又挺直了身子。
她哀嚎一声,“陛下,陛下,这都是谣言,事实并非如此,不是这样的,并不是这样的……”
她转过身去看自己的儿子,想叫儿子站起来说几句,她不怕死,但她不能担着这样的名声死,否则轲儿怎么办?
轲儿这一辈子岂不毁了?
但匈五满脑子都是匈王筹谋多年的计划被这个老女人破坏了,所以当严氏看过来的时候,他眼里的仇恨还来不及收起来,恰被严氏看了个正着。
严氏仿若被雷击了一般,呆呆看着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儿子,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击的她几乎又瘫坐在地上。
她又悔又恨,早知今日,当初何必招惹叶清鸣?叫她在院子里自生自灭不好么?
可她那时滔天的恨无处发泄,儿子没了,她一辈子的希望都没了。
轲儿征战多年,未曾出过事,叶清鸣一进门,轲儿就死了,明明就是她克死的。
而今轲儿立功归来,偏偏又是叶清鸣,站出来搅弄这些事,非要把轲儿弄得身败名裂。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叶清鸣,如果不是叶清鸣,此时此刻,她当是大魏备受尊重的人,是大英雄的母亲。
于国于民,她都是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