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要不要把当事人叫起来问一问?”水云烟拿了块桌布准备把曜捆死。
“不行!”月姬抱紧了怀里低声抽噎的妹妹:“绝对不可以!”
白泽轻笑着看向手里的红酒杯,浅尝一口之后,仿佛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面色微微一变,神色凝重地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各位,我刚才之所以来晚,是因为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实在太惊讶之故。”
“谁?”绝命微微蹙眉。
“审神者,隐。”白泽道:“在场的几位大多是s级本丸的审神者,应该都知道,s级本丸的主人拥有坐标追踪的权利,他启动自己本丸的时空罗盘找到这里来,也算是合情合理,且不会受到时之政府时空跨越船故障的影响。”
这样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下来。
本以为凶手就在眼前这几个人中间,却没想到还有一个不知躲在何处的影子在暗中窥探着他们。
“莫非,银狐和隐有些什么私底下的交易不成,可是这样的交易大多是因为对某个人恨之入骨,对于银狐而言……”绝命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看向一直不动声色的水云烟,眼中似有点点火苗涌动:“她最恨的,只怕就是你了,审神者玛丽苏。”
“嗯,”水云烟淡定点头:“这话说的是没错,不过为今之计,不是应该先找到银狐这个当事人么?”
周遭气氛重又陷入沉默之中。
“就怕是对方故意要引我们分散开,”白泽冷哼一声:“然后,在一个个杀死我们岂不是容易多了!”
“那就先把饭吃完吧,”绝命推了推眼镜:“月姬和铃情绪不稳,再和曜殿下同处一室确实有些危险,吃完饭之后,月姬和铃先回去自己的别墅,不要再出去,我们各自派自家本丸的一振刀去保护她们一下好了。”
名为保护,实际上,也算是监视了。
“可以。”月姬淡定地接受了安排。
水云烟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
一顿饭下来,众人吃得食不甘味。水云烟在舀下勺子送进口中的一刻微微停顿了下,紧接着,又从便当盒里舀出几口来吃了下去。
……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雨已经小了一些,天上也不再打雷。
水云烟从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双拳紧握,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忽然看到自己的别墅门前有一振安静沉睡的大般若长光。
那振刀子安静地躺在她的房间台阶上,未放刀鞘,刀身上带着几处深深的伤痕,付丧神早已不知所踪。
这是审神者曜本丸里的那一振长船派刀剑,也是凶手给她带来的死亡预告。
水云烟抹掉脸上的雨水,没有管那振一看就有问题的大般若,匆匆忙忙地拉着三日月冲向乱藤四郎等短刀们所在的小别墅里。
未等进门,她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结界波动。
三日月当机立断,本体刀握于手心斩落于结界之上,硬生生地以体内一半灵力将结界劈出个口子来。
金铁交击之声从别墅里传来,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身体直直飞来。
三日月眼明手快地将刃接住,却是已经重伤了的大太刀萤丸。
“救……救他们!”萤丸喃喃地说了一句之后便昏迷过去。
水云烟快速输入灵力稳定住萤丸伤情,又加快了脚步冲向客厅之中。
十余振暗堕刀剑将背靠背被逼到客厅中间的几振刀子们围在正中。
她的刀剑们自发结成圜阵对敌鏖战,却敌不过敌方数量太多,圜阵本身也随着萤丸的一角崩塌而有了溃败的态势。
每一振刀子都已重伤,受伤最重的笑面青江甚至已经在碎刀的边缘,却仍旧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保护着身后的信浓藤四郎。
水云烟从袖中拿出□□,几发子弹直中距离最近的几振暗堕刀眉心灵力结晶。
三日月快速拔刀入战局,取代萤丸的位置结阵防御。
水云烟举着□□的手腕微微颤抖。
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子弹连发,配合着付丧神结成的圜阵防御直取敌方要害。
仿佛只是片刻,又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她的眼中只剩了每一次的十环目标,完全忘记了其他。
等到最后一振暗堕刀被击中要害而消失,受伤最重的笑面青江已然奄奄一息。
水云烟迅速上前拿过对方的本体刀,注入灵力为其手入。
“主……殿,咳咳,你,你……很热呢!”笑面青江剧烈地咳嗽起来,说出的话依旧糟糕,眼中带着的却是纯粹的担忧之意。
“闭……闭嘴!”水云烟的声音已经有些不稳:“先别说话,手入完之后你们……都进本体刀里,躲一晚。”
她和三日月的房间已经不能再去了,天知道那振看着就可疑的大般若长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笑面青江等几刃依言进入本体之中。
回到本体刀对于付丧神来说有助于养伤,不借助任何道具和原料的手入所使用的灵力对于审神者而言也是个天文数字。以他们的受伤程度,水云烟就是掏空所有灵力也未必能够修得好一振重伤的大太刀,只能暂时用这样的方法加速养伤。
三日月只是轻伤,便暂时维持人身应对特殊情况。却不料水云烟在手入完成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就一头冲进了不远处的洗手间。
下一刻,莲蓬头的水流声传了出来。
“姬君,你……”三日月微微蹙眉。
刚才她为刀子们手入,几乎耗费掉了身上所有的灵力,此时正是极为虚弱的时候,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留在她身边保护她。
三日月推开洗手间的门,第一眼便看到蜷缩在莲蓬头下抱着膝盖的水云烟。
莲蓬头里流出的水冰冷刺骨,她的面上却仍旧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角落墙边,仿佛一只独自舔着伤口的,无主的小兽。
听见门响,水云烟抬起头来,忽然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了一句:“嘛,老爷子,你可是唯一一个还有战力的刀,不去看着青江他们,是想要去切个洋葱吗?”
三日月安静地凝视她片刻,忽然学着她的样子笑了起来。
“他们回到自己的本体刀之后倒也不用太担心,所以啊,老爷爷还是更想看到你因为我留下来呢!”
水云烟微微张口,笑容依旧,只是那笑容中隐约带上了些许叹息之意。
下一刻,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上前半步,不顾头顶喷涌而下的凉水将她抱进怀里,却又维持着一个相对安全,尽量不接触她身体的距离。
好容易有些平息的灼热重新席卷而来,水云烟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犹如冰火两重,身体的本能叫嚣着想要靠近,却又偏偏坚持着一线理智维持着自己不被情()欲控制,便也只能更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任由对方为她挡下莲蓬头里喷出的大部分水流。
也罢,反正……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多少次了,也早就习惯了在暴力解决一切之后自己悄悄泡池塘冰水,或是在淋浴间里浇一段时间的花洒。
“老爷子……刚才的便当里,有那种药,我怕被凶手察觉,又不敢不吃,”水云烟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线:“那药剂量可不小,我真不敢保证自己等会儿不会失控。”
“哈哈哈,没关系的哦!”三日月的台词一如往常。
水云烟无奈,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老爷子,你不是……最怕冷的么?”
“姬君的身上,很暖和的!”三日月又哈哈地笑了几声,身体却很诚实地微微颤了一下。
“你……唉,算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夜经历的事情太多,某种复杂的情绪在水云烟的心中徘徊不去。
莫名的酸胀感充盈于胸口,渐渐发酵,惹得她心中苦涩难耐,那些积攒了不知多久的疲惫与委屈甚至将那汹涌的情潮都冲淡了几分。
水云烟微微抬起头,两行微暖的液体忽然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落下。
混入从头顶浇下的,冰凉的水里,再也寻不见痕迹。
原来是眼泪啊。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掉过了吧。
她……也就只有在这种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的时候,才敢放任它掉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