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梅疏心中警觉,一路上一直留心着女孩儿。而这女孩儿一双眼睛也紧紧盯着她,探问她的喜好,平日行止。她敷衍着,也反过来试探她的来历。
车子路过景家庄的时候,那女孩儿忽然说肚子疼,要下车。
水梅疏心念一动,道:“车上有点晕,我也下车喘口气。”竟和那女孩一同下了车。
那女孩儿眼珠子咕噜噜转道:“我走远一些,到那边草丛里去。”水梅疏忽然道:“姑娘,你的发髻为什么有点歪?靠左边了一点儿。”
那女孩儿一顿,道:“早上太急了,没梳好。”
水梅疏轻声道:“喔,那你这簪子也斜插了,璎珞垂下来,正好跟发髻相配。我还以为你是特意如此装扮,这样别致。”
那女孩儿笑着娇声道:“呀,姐姐真会说话。夸的我不好意思了。”她脚步却加快了。
水梅疏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轻声问她:“你还打算回车上吗?你不是要去百花村,景家庄才是你真正要去的地方。对么?”
那女孩儿心中有点后悔,不该一时忍不住,去与水梅疏搭话。她急道:“姐姐松手,我内急!”
水梅疏看着她的眼睛,那姑娘的眼睛也与她几分相像,只是不像她这般朦胧,眼型也略圆一点。
水梅疏道:“我的发髻微歪,是因为我一侧手臂有点伤,扬起手臂来,梳正了有点难。索性我就歪着梳了。是谁让你打扮得与我一模一样?你们想要做什么?”
那姑娘没想到水梅疏这般聪慧。她这么一说,自己本来预备的话,比如只是和她凑巧穿了相似的衣服,瞬间说不出来了。
她一双眼睛狡黠灵动,耍赖道:“姐姐,那你猜猜看罢。松手,我要忍不住啦!”
水梅疏伤了手臂,发髻歪着梳,还是最近几天的事儿。那人必然最近才见过她。再联想到这景家庄,她忽然道:“你认识景金川是不是?”
那女孩儿神情中的狡黠不见了,终于惊慌起来:“什么金银铜铁,我不认识。再不放手我喊啦!”
水梅疏心中说不出来的腻歪。景金川做这些事情,真是令人不齿。枉她想到这前未婚夫时候,心中总存着一丝遗憾。原来也是个混账。
眼前这女孩儿,听到景金川的名字时候,眼里那克制不住的爱意,让水梅疏心中滋味杂陈。
她松了手道:“景金川家人是什么脾性。你可知道?你此来他家中找他,告诉过他么?”
那女孩儿神情更为慌乱:“你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水梅疏轻声道:“良言不劝该死鬼。我只与你说,以后莫再学我的打扮,对你有害无益。再告诉景金川,不要让我更厌恶他。”
水梅疏回身就走,那女孩儿却追了上来道:“姐姐,你误会了。我与景秀才……”
水梅疏看了一眼她道:“你与他如何,与我无关。只别再牵扯我。”
那女孩儿有点生气:“姐姐,景秀才一心念着你,退婚不是他的错。我与他并无私情,只是我曾受过他的救助。你前日拒绝了他,他喝得大醉,颓废得不得了,差点儿被县学撵出来。我,我如今只是想帮他。”
水梅疏一边走,一边道:“是景家忘恩负义翻脸无情,对不起水家。如今你装扮成这个模样,把我垫在里面。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做的是人事儿么?”
她丢开那女孩儿上了车,对赶车的大哥说:“她在这里下了。不回来了。我们走了。”那女孩儿站在村口,望着她,没有再跟上来。
日头西斜,水梅疏现在又累又饿,已经归心似箭。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此刻百花村水家。水霜月睡得正香。楚茗正靠在榻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书。
水梅疏不在,楚茗躺着无聊,叫小妹去给他找点儿书看。水霜月就从姐姐屋里,把她珍藏的话本子都拿来了。
楚茗挑了一本《落难夫君俏娘子》。他还第一次看这种本子,以前他也看的是《求仙记》这样的。他只觉十分新鲜。
只是看到关键处常见缺页,他问水霜月:“为什么撕书?”
水霜月道:“阿兄说女孩儿不要看浑话。他买回来书,要先过一遍目,将那些不好的话都撕了,才给姐姐看。”
楚茗无奈,这还搞出个洁本。他只能把书名记在心里,等自己弄个全本看。水霜月又跑了出去道:“我去村口等姐姐!”
她每隔一个时辰就跑出去望一望。楚茗也不去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