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处队伍中间,他并没有看到白杆兵,但他却相信旗丁不会判别错误。
实在是秦良玉白杆兵的武器,放眼整个大明独一无二,辨别度太高了。
玩完了。
一瞬间,图赖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手脚冰凉,心跌落谷底。
建奴惧怕白杆兵,那是有历史原因的。
天启元年,浑河血战中,秦氏兄弟率白杆兵率先渡过浑河,血战八旗兵,终于让一直战无不胜的建奴知晓明军中还有这样勇悍的士兵。
在战斗中,白杆兵抵御了三次八旗骑兵的冲击,击杀八旗骑兵二三千人,体力逐渐不支。
由于众寡悬殊,在第四次冲击时,秦邦屏力战死于阵中,秦民屏浴血突围而出,两千多白杆兵战死。
但也正是由此开始,秦良玉手下的石柱白杆兵名闻天下,震惊辽东。
还有,崇祯三年,敌酋皇太极率十万军绕道长城喜峰口入侵,攻陷遵化后,进抵北京城外,连克永平四城,大明朝廷大震。
随后,建奴趁机直奔通州,京师形势十分急迫。
大明朝廷再次昭告天下边镇勤王,秦良玉接旨后,带领她的白杆兵,日夜兼程赶往京师。
在京城周围,还没来得及安营扎寨,秦良玉的白杆兵与建奴在京师外围相遇,就开始了全面进攻。
此战,斩杀建奴三千余人,自亡近两千人,令敌酋皇太极主动鸣金收兵,撤退二十里整修。
自此,白杆兵就成建奴的噩梦,挥之不去,谈之色变。
故此,图赖才如此地绝望。
尤其是在看到彪悍的马祥麟一马当先,转眼之间把自己的旗丁杀得七零八落,纷纷后退不止,避之不及,更是绝望到底了。
图赖在斩了一个牛录之后,仍不能制止旗丁溃退形势,便只好拨马而逃。
马祥麟在混战中看见图赖的大纛,就撇下了面前的敌人,直向图赖冲去。
经过审讯德州大捷剩余的靼虏俘虏,如今大明前线官兵对建奴将领可不再陌生了。
千户以上级别的将领,每人手里都有一份人员名册,以便对照旗帜,按图索骥擒拿靼虏贝勒亲王和高级将领。
就像此刻,马祥麟看到图赖的旗帜,立即知晓他是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费英东的第七子图赖,隶属正黄旗章京,排在亲王贝勒之后,属于比较高级别的将领。
在靼虏入侵的联军中,排名在前二十名之内。
如此军功,马祥麟哪里肯错过?
马祥麟一路杀将过去,想要生擒他,以便献俘阙下。
只是醒悟过来的正黄旗旗丁,把图赖层层地包围保护起来。
依照靼虏的规矩,如果主子死了,奴才也要全部殉葬。
也因此,虽然马祥麟勇不可挡,可有一众正黄旗旗丁的护卫,图赖一时间得以安全。
黄龙谷里,杀声阵阵,双方殊死相搏,可急坏了谷外两端的队伍。
东段,苏克萨哈统帅五千精骑,策马狂鞭,试图尽快接应图赖。
他是图赖的表姐夫,私交甚笃,故而尽心尽力。
黄龙谷西段,三骑领衔,并列齐驱。左良玉居中,高杰在左,贺人龙在右。
他们身后,一道长长的骑兵将士犹如一根线,紧随其后。只不过,旗帜已经混乱,分不清谁是谁的兵。
没办法,他们的长官为了争功,已经跑疯了,哪还管什么阵型?
左良玉听见谷里杀声暴起,立即不恤马力,接连抽鞭,督促战马加速前进。
妈拉个巴子,紧赶慢赶,可千万不要被人摘了桃子啊?
旁边的高杰和贺人龙亦存同样心思,把马鞭抡得不停抽打。
可以说,近年来,他们很少有这么拼命了。
主要是崇祯皇帝太狠,利益足够吸引人。
说老实话,高杰、贺人龙、左良玉是同一类人,他们打仗虽然悍勇,但是很计较。
有利益就上,没利益就打活仗,悠着打。
这也是西北叛贼屡剿不决的原因之一。
而此次,崇祯皇帝当众以爵位作为赏赐,无疑让大家拼命了。
为了爵位,他们可以把亲兵拼光,也无怨无悔。
应该说,大明此时的爵位,比南明时期金贵多了。
十余里路程,转眼之间,已然抵达。
“加快速度,杀了这狗日的。”
眼见左良玉他们杀到,马祥麟独眼狰狞,破口大骂,不再追求活捉了。
反正死的活的都一样,先把功劳抓在手里。
白杆兵气焰正盛,得到马祥麟的命令,不再留后手,个个奋勇上前,大声叫着:“杀了这狗日的。”
听到这种叫声,图赖也困兽犹斗,豁出命去,像一只狂怒的狮子,一面挥动双刀乱砍,一面大声吼叫。
一个白杆兵杀到他跟前,猛然听见他大吼,马匹惊得一跳,还没有来得及招架,就被图赖劈倒马下。
“去死吧!”
利用图赖刀砍劈在手下将士不及回身的空隙,马祥麟双手握刀一挥,一腔热血溅起,图赖脖子咕噜噜冒血,人头滚落地下。
“杀光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马祥麟纵身下马,提着图赖的人头,咧嘴大笑,意气奋发大喝。
双方战场静谧片刻,继而又暴起喊杀声。
只不过靼虏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并没有多少战斗力。
战场,已经基本呈现一边倒的局势,进入扫尾阶段。
马祥麟提着图赖的人头,喜笑颜开,染血的军靴踩着血水,来到有些沮丧的左良玉三人跟前,笑着说道:
“诸位,老马不好意思了,今后一定还了这份情。”
“哪里,哪里。”
都是同一级别的人物,在西北剿匪战场也配合过,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三人面上还过得去。
毕竟,尘埃落定,事实摆在这里,又能怎么办?
再说了,白杆兵的实力摆在那里,还不如卖个顺水人情为好。
大家都不是傻子。
“有敌情!”
说话间,大地颤动起来,马祥麟一脸兴奋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