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时候,陈沫儿只能对着照片上面印着的样子记忆那个人的模样,很多人都说照片是定格的记忆,可是没有经历过的记忆再怎么的去记忆,也只不过是徒劳无功。
这样的记忆是容易遗忘的。
陈沫儿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产房内躺着的那个人,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面上布满了汗珠,那是为了新生命而付出努力的证明。
她终于见到了那个人,即便苍白的脸色,也不妨碍她认出这名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庞。
乌黑的头发此时有些杂乱,大概是某些剧烈的动作造成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正缓慢的靠近襁褓中的新生儿。
那个人的眼色此刻依然是发亮的,只不过眼神中带着些爱怜,带着些愧疚与遗憾,是因为什么?不是大小都平安了吗?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注意到陈博似乎在和医生们争执什么,但是为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到,为什么......未来只剩下她?
那个人在爱抚了下襁褓中的新生儿,随后向陈博摇了摇头。
似乎认命了,陈博昂头大哭了起来,他扑到那个人的边上,他呐喊着,他哭诉着,只是回应他的是那只沾满了汗水而逐渐冰冷的手。
以及那一句,“对不起。”
陈博就那么跌坐在地上,依着那只手,默默的流着泪,直到襁褓中的哭声再次响起。
在那个人的目送下,陈博抱着新生儿在护士的陪伴下离开产房。
陈沫儿发现这时候似乎没有人看到她,即便是从身边走过。
“喵。”
老薛的叫唤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这时候她才注意到,那个人此刻正温柔的看着她,仿佛跨越了时间长河般,这让陈沫儿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办,她心里想。
我要怎么解释?路过?还是......荒谬的说自己是二十年后来的?
然而,那个人开口了。
“沫儿~”
沙哑而又温柔的呼唤,将陈沫儿拉回到现实。
惊讶?错觉?还是......
“喵~”
脚下,老薛推了推她。
陈沫儿定下心神,一步步走向那个人,那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人,不管怎么说,她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只是不知为何,她在走向那个人的时候,泪水汹涌而出,狠狠的砸向反光的大理石地板。
在之前,陈沫儿想过很多见面的方式,唯独没有想过如今这样的。
相见亦是诀别。
那个人脸上挂着笑容,宛如春风略过湖面惊起的涟漪,宛如令人陶醉的美景,那是她见过所有一样的笑容中最真实最温和的。
那个人缓缓的探出手,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但不会有人责怪这一任性的行为。
任性,在这一刻成了褒义词,
见此,陈沫儿只好加快脚步,在那只手落下之前握住它。
啊,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冰凉还是冰凉,仿佛身处终年落雪的山巅,除去刺骨外的一切感觉。
“你是沫儿吧?”
原来她的名字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这说明眼前这人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定要让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不是对生命的敬畏,只是一位母亲对她孩子的责任与期盼。
“嗯。”
那个人仿佛认定了陈沫儿的身份,眼神是那样坚定。
即便会扰乱所谓的时空,陈沫儿也认了,可江莱似乎也没有说过不能暴露什么的吧?而且老薛也没有阻止。
下一刻,那个人的笑容更甚了,陈沫儿觉得这样就值了。
“跟我想象中的一样,长大后的你,有我的几分美色。”
“嗯。”这一声应的有些颤栗,也许是强压着突如其来的笑意?
“别哭,让我看看你笑的样子。”
冰凉的手擦拭着晶莹的泪痕,并且说出了个很小的请求。
陈沫儿照做了。
“嗯。”
那个人默默地看着明明还哭鼻子的陈沫儿突然笑起来的样子,仿佛要将这个模样深深印刻在脑海中,“以后,你要多笑,爱笑的女孩子才多人喜欢。”
“嗯。”
虽然答应了,可是抽泣的动作还是不经意间做了出来。
“你爸爸他对你好吗?”
你爸爸他对你好吗?好吗?不好吗?
陈沫儿知道这一刻她的回答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即便不好,也要说成好。
然而陈博对她不好吗?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但真的不好吗?
掏心窝里讲,没有所谓的好不好,陈博他已经做了自己认为一个父亲该做的,第一次做父亲,难免会出错。
“好,很好。”
其实看着陈沫儿故作的坚强,那个人似乎早有预料。
或者说在她做出那个决定之前,所有可能的后果她都想过了,包括此刻出现在眼前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