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间。
刘长安手里举着一盏油灯,走到姜府厨房。
厨房很大,50平米左右。
将灯挂在高处,再借着窗外的月光,整个厨房都能照亮。
四座炤台,一字排开在厨房中央。
厨房右面是菜架子,偌大的架子上,只有一块巴掌大小四四方方的带皮五花肉静静地躺在那里,显得无尽萧瑟和凋零,仿佛再讲述着一间厨房由盛转衰的故事。
带皮五花肉在手里掂了掂试试分量,两斤左右,够4个人吃饱,手指按了按,肉厚、紧致,是做东坡肉的好料子。
往灶膛里塞柴火,将五花肉入锅,瓢入凉水没过五花肉,目的是炒掉血水和异味。
在锅还没有热的时候,准备调料,油、盐、酱油、糖、葱、姜、黄酒。
调料备齐,铁锅也开始沸腾。
等了大概5分钟,锅内飘起厚厚一层血沫。
水倒掉,把焯掉血水和异味的五花肉拿出来用凉水反复冲洗干净,用一条粗棉绳绑成十字结,勒紧,扎口朝下。
锅内放入半碗油,将冲洗干净的肉擦拭掉水分放入锅内,肉皮朝上,中小火慢慢煎,随着不绝于耳的“嗞嗞”声,五花肉的油脂被慢慢煎了出来,整间厨房都飘着煎猪肉的香气。
让空旷冷清的厨房顿时有了烟火气儿。
煎到五花肉变成金黄色,再取来一口砂锅,锅内铺上防止糊锅的竹篾,竹篾上铺上香葱和姜片打底。
做刘氏东坡肉,焯、煎、焖、蒸,4步缺一不可,4步内,重中之重,便是焖和蒸,焖一小时,蒸一小时,才是刘氏东坡肉的精髓。
在长时间焖蒸的过程中,五花肉和砂锅锅底的直接接触,容易变糊,烧焦了就会影响东坡肉的质量,而铺上一层准备好的竹篾,便解决了因为长时间蒸而烧焦的问题。
砂锅内,把金黄色煎好的五花肉的放在竹篾上,放入一勺酱油,一勺糖,两勺黄酒,没过一半的清水,开始焖。
姜和葱,辛辣芬芳,两者能祛除腥膻油腻的异味,酱油生香,糖提味增色,黄酒不禁能祛除腥膻味,还能增添菜肴的香气,更能将各种味道充分融合在猪肉里。
合盖,上锅,添柴火,一气呵成。
半个时辰后,刘长安打开砂锅望了一眼,见汤汁已经完全被吸进五花肉里了,又取来一个大碗,将五花肉放入大碗内,再放入一勺黄酒,把大碗放入蒸笼里,继续大火蒸半个时辰。
不长时间,香味从砂锅锅盖上的小孔,慢慢地飘散出来,弥漫在院子里。
月挂枝头时,姜梓晴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身后跟着同样乏累的姜福,主仆俩跑了一天收效甚微。
姜梓晴现在饥肠辘辘,一想到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两张嘴便头疼。
不对,还有自己和阿福,四张嘴,头更疼。
同样不会做菜的阿福揉了揉肚子,可怜巴巴的说道:“大小姐,肚子瘪了。”
“知道了,厨房里还有一块猪肉,当做晚饭吧,你去叫刘长安和梓恩到正厅吃饭。”
姜福走后,姜梓晴关上大门,背靠在门板上,望着天上的月亮。
“真的很累,父亲,母亲,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让女儿将姜家守住,度过难关……”
长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努力打起精神,穿过垂花门,进入内宅,直奔厨房而去。
离得厨房近了些,就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肉香味儿,那肉香很特别,带着清甜的酒香,十分撩人。
走的越近,肉香味儿越大。
姜梓晴心有疑惑,有人做菜?
可仔细想想。
不对,妹妹是不会做菜的,别说做菜了,从小就把她当成大家闺秀来培养,菜刀都没让她碰过一次。
难道是刘长安?
呵……怎么可能。
就他!
脑无深思之智,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扛柴之骨。
嫖娼倒是一把好手。
一想到刘长安那张脸,姜梓晴莫名的装满了一肚子闷气。
天知道,父亲当年怎么订下了这门糊里糊涂的亲事。
带着好奇和闷气,姜梓晴快速走向厨房。
走的越近,味道越浓,肚子越是饥肠辘辘。
鼻子变得不像自己的了,不停嗅着空气中的香气,身子径直被香味牵引着往前走。
走到厨房门口,恰好刘长安刚刚把蒸笼打开,袅袅蒸腾的烟气一散,瞬间,那浓郁的肉香味扑鼻而来。
姜梓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吸——
差点没站住。
就是这个味儿。
姜梓晴打小生活条件优越,又是长居在苏州,苏菜和苏绣一样闻名天下,珍馐美馔自是没少品鉴,这种要命的味道倒是头一遭闻到。
纵然平日端正庄重,此刻也情不自禁的轻轻吞咽了一口口水。
轻咳一声,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