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白玄心里已有猜测,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这……”
老妇人面露难色。
白玄摆摆手,示意老妇人不必再说下去。
除了这婴儿外,老妇人一行皆身着单薄的粗布衣。
白玄刚才摸索过,无论是包裹婴儿的被子,还是穿在婴儿身上的粗布小袄,虽然看起来都粗糙无比,但把手伸进去一摸,便知这被子衣服里边,无比厚实,暖和得紧。
就算是太平年间,普通人家也没这么多棉花填在衣服被子里。
更何况,这儿还有一块品质上佳的玉牌。
“这娃娃,应该和九王之一的‘梁王’有些关联吧。”
白玄喃喃道,轻轻抽出被婴儿咬着的手指,指腹上还有泛着点点水渍的浅牙印。
“扑簌簌。”
白玄这一动作,使得婴儿脖子上挂着的小银盒摇晃了几下,掉落一些深褐色的泥土颗粒。
白玄心里微微一动,把银盒轻轻放在手心,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又扭头问老妇人:“这是什么?”
“乡土,赠远游人。”
老妇人很爽利地回答。
“我能打开看看么?”
老妇人沉默不言。
白玄叹了口气,就要松手放下银盒。
“看吧。”
老妇人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
白玄顿住,默默点点头,左手拿住盒底,右手捏住盖子。
“叮铃。”
一道清脆的细微声响。
银盒被打开了,入眼是深褐色的长方体土块儿。
土块显然被压实过,只是长途颠簸使得六个面都有或大或小的裂隙,有一个角甚至还缺了一小块儿。
白玄看罢,将硬盒盖上,叹了口气,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老人家,这乡土给我吧。”
“这可是梁……不行……”
老妇人的音调陡然提高,又渐渐低了下来,最后小声说了句“不行”。
“若再带着,这娃娃保不住。”
白玄深邃的双眼和老妇人浑浊的双目对视了一眼。
一双眼中透着严肃。
另一双眼中露出悲怆。
一旁的圆脸大汉和瘦高个儿则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
气氛陷入了黑暗的沉寂。
“咿?咿呀!咿呀!”
婴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手舞足蹈地看向四周之人。
老妇人浑浊的眸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像斑驳的黑色卵石。
“好,您拿去吧。”
老妇人重重叹了口气,又揣着心端着声音小心翼翼道:“来年您去苏南郡收钱的时候,我再花钱当回来,您看成吗?”
白玄已经把银盒连同银链一块儿握在手心里,忽听得老妇人一番言语,不由感叹:“世人果然同赊刀人不一样,赊刀人似无根之萍,怎会这般留恋故土?”
“老人家,到时候我送还给您便是了。”
白玄笑着说。
老妇人领着几人朝白玄深深一拜,离开这处破落客栈,继续朝着南边一深一浅地走。
白玄依然坐在长板凳上,本就苍白的脸色倒也没有因胸口负伤而更显苍白。
白玄一腿横在长板凳上,右手肘撑着桌子,左手悬起银盒摇晃,仰头看着,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好手段啊,算泥土之变化,言人迹之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