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时这般想,便处处留意着鹿开。
岂料鹿开不再看他,又围着尸首说道。
“所有死者都容貌安详,没有痛苦,看样子,是死于猝不及防,或者是在睡梦当中。”
“嗯,衣衫完整,配饰齐全,这行凶的妖魔目的明确,吸干气血就走,不拖泥带水,恐怕对沈府很是熟悉。”
“红泥,每个人的鞋子都沾着红泥,这很蹊跷,可作为妖魔藏身处的重要参考。”
鹿开一句句道来,自信满满,说完,便看向众人,请叫我鹿·福尔摩斯·开。
当然,他心里明白,这不算什么,稍微看点书,不懂也能胡扯几句。
不过他语气坚定,铿锵有力,一句一句说下来,可谓是震耳发聩,余音绕梁。
善时暗叹一声,甘拜下风,心想自己懂的他懂,自己未曾注意到的细节,他也注意到了。
自己不及这年轻人。
周台看向窗边,询问道,“沈公子,这红泥你可熟悉么?”
大殿一角的窗边,立着一道萧瑟的背影。
此人是沈府的公子沈寒。
这十四具尸首,有沈府的丫鬟下人,也有沈寒的至亲。
庞大热闹的沈府,人一个个死去离开,如今只余下他一人了。
当众孤独,便是如此。
兴许是太过悲痛,周台叫了好几声,沈寒才晃过神来。
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嗯,沈家在城内还有一座偏院,运了红泥,要烧制一套的茶具器皿。”
听罢,善时和尚内心有了判断,怕被鹿开抢先,当机立断迅速说道,“尸首全是在沈府发现的,但鞋子上却沾了偏院的红泥。依我看,这是妖魔的障眼法,妖魔一定还有所图,藏在偏院没走。”
善时一说完,就风风火火往殿外赶。
其余的人,担心悬赏的灵石落于他人之手,也都匆匆跟上。周台一抬手,招呼来一群龙卫,紧随其后。
瞬间,殿内变得冷清。
鹿开便也出了殿。
沈寒从他身旁经过,又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声,“谢了。”
他谢我作甚?
简直是莫名其妙的一声道谢,细细一想,刚才自己也没做什么啊,无非就是点出鞋子上的红泥,让那一帮人像赶着去投胎一般,急匆匆去了沈家偏院。
难道此事还有蹊跷?
也对,丫鬟下人出入烧窑现场,鞋子上沾了红泥还说得通。可那十四具尸首里,有沈寒的母亲,那可是一府主母,她去偏院做什么?监工也不需要她亲自出马吧。
鹿开神眼知微一开,要探一探沈寒的心思,可沈寒也仓促离开了,不见了身影,便只能作罢。
再说,这关我何事,现在不是正好,所有人都去了偏院,沈府空无一人。
自己可以大胆放心去到沈府,看看是否能找到玄剑寒水的踪迹。
即便被发现了,也可以用协助参龙府捉拿妖魔为由,推脱干净。
鹿开一提气,人如幻影般闪过长街,在暗影无人处飞高走低,不一会儿,便潜身进了沈府。
大宅阔院,自是气势非凡。
可今晚这沈府内,四处泛着血腥气,很是阴冷,风吹在脖颈上,后背生凉。
月光如水,照耀着诡异的沈府。
鹿开猫子身子,正准备翻窗进屋之时,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从府外传来,只能赶紧藏了身形。
那人走到假山水池旁,披着一身清冷的月色,正是沈寒。
沈寒神色凄楚,对着一处喊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