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清安排的十分妥当。
既然莲清这么说了,朱温只好将莲清放下。
“你知道我是疯的,我不在乎命。”慧竹手里露出方才从孙不凡的尸体上拔出来的一支小箭,说道:“以我们这个距离,我能杀了你,就算一命换一命,也值了。”
莲清扬起笑容,闭上眼睛,道:“那你来杀。”
慧竹眼中充斥着复杂,手中紧紧地握住那一支小箭。
她抒发心中多年怨恨,快奔上去,低喝道:“那你死吧。”
莲清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消散。
朱温手中的大刀倒是紧握了几分力。
时间静谧了。
想像当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慧竹缓缓地睁开眼睛,她低头看到一支铁箭离自己喉咙的距离只有一小节手指的远近。
只要慧竹轻轻一扎。
那莲清就必死无疑。
“莲清,我不是心慈手软下不去手,你要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杀你!”慧竹满眼通红,浑身颤抖地说道,“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怕,是因为你从小对我的控制而产生的本能反应,呵呵,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折磨你,却依然摆脱不了这种恐惧。”
恐惧就像是一棵树,它会生长,它会繁衍。
恐惧又不像是一棵树,它不会腐烂,它不会消失。
其实恐惧什么都不是,但只要它一滋生出来,便什么都是了。
擦不掉,抹不去。
莲清抬起胳膊想要为慧竹擦掉眼中的泪水,但她用不上力。
“我记得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才十五岁。”莲清轻轻地说道。
“那一年,死的人真多啊。”
“你满身泥泞,站在大树边与人争啃着树皮,你争不过,只能躲在一边饿着,不过你很坚强,没有哭。那些人吃完树皮之后,吃不饱啊,于是打上了你的注意,想要把你吃了,我看不下去,于是救了你。”
莲清继续说道:“我递给你一个馒头,你吃的狼吞虎咽,我对你说慢点慢点,你却对我说谢谢姐姐。我笑了,我回了你一句,不要叫我姐姐,叫我师父吧。”
“然后,你哭了。”
“如果一切皆如初见,我宁肯被人分食死掉,也不愿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无法喘息。”慧竹恨恨回道。
莲清像是没听见似的,笑了一声,嘴唇干裂地回忆道:“观里的教义是用灵肉去感化世人,我也知道,放在尘世中,其实就是妓女行当。我挺心肠硬的,但我却没逼你去县里感化他们,反而我倒是教你读书、写字和三从四德。”
“我有想过,若是你想嫁人了,我便允你还俗,再搭上一笔嫁妆,观里从此是你的娘家,但你一直没有提嫁人的事情,我以为你怕我孤单。”
“直到你二十八岁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一幕。”莲清说道这时,痛苦地闭上了眼,“我的一切幻想被分崩离析,我很生气,生气到想把你杀死,我不明白我教导出来的孩子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于是,我做了让我后悔一生的决定。”
莲清抬头望着慧竹说道,“其实这五年来,我想了甚多。”
“若将此时的我放到当年,我会饶恕你们,甚至成全你们。”
“是的,我后悔了。”
“但是,我却不承认我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