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嫡长子,按大明律必定会是自己的世子,将来继承自己王位和藩国的人,自己也曾对高炽寄予厚望,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对他变了,变得异常苛刻!
大概是高煦出生后吧,这孩子像极了自己,不仅仅是容貌,还有英勇善战,孔武有力,总之让自己很得意,特别是最艰难的那四年,这小子不仅救了他们兄弟,从应天跑回北平,让自己再无后顾之忧,靖难期间更是数次救了自己性命,甚至最后的紧要关头,更是高煦的到来扭转战局,彻底结束了靖难!
登基后不是没有想过立高煦,只是自己不敢,因为高炽是父皇钦定的燕王世子,又没有任何过错,甚至在靖难期间固守北平,粮草军需也及时筹措,稳妥地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反观高煦却是毛毛躁躁,难当大任!
最后为了瞻基,不得不立了高炽,却一再纵容高煦胡闹,同时又对高炽异常苛刻,现在想想实在是太对不起高炽了。高炽,我可怜的孩子,你去了哪,最好不要再投胎到这帝王家,还是去好人家安享富贵才是!
太子终于发泄完心中怨气,回头一看老四竟神色悲伤地闭着眼沉思,翻过身揽住这个心爱的弟弟柔声道:“别怕,二哥只是憋太久了,说出来就好了……皇阿玛是个好父亲,只是这份爱实在是太沉重了。”
朱棣睁开眼睛,看向这个一直真心疼爱着自己的二哥:“是啊,皇阿玛是个好父亲,但他是个皇帝!你我首先是臣,而后才是子!二哥,其实我一直都只想做个富贵闲人,每日遛狗跑马,哪像现在每天早出晚归,昨个好不容易在家喘口气,玉英都不认识我,一抱就哭!”
太子爽朗地大笑:“哈哈哈……老四啊,都说你冷酷无情,可是二哥知道你这人实则内心火热。我就说你今怎么格外的冰冷,原来是为了你那小格格。皇阿玛也是看重你,他老人家常夸你办事稳妥,身份又够高,用着格外顺手。你也不用难过,玉英年幼,等再大点就会一直缠着你叫阿玛,那小奶音甜甜糯糯的,恨不得天下珍宝都给了她去。”
朱棣回想起前世玉英那甜甜的“父王”,心里也柔化成了涓涓细流,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哎呀,真是盼着玉英长大,又害怕她长太快,陪不了她太久。”
太子笑道:“说来也巧,这些天为了写祭文翻看明史,发现朱棣的长女也叫玉英,那孩子是个有福的,咱们玉英也是皇家的格格,至少也能嫁个侯爷。”
朱棣笑道:“我倒不指望她嫁高门,只要不抚蒙就行……桂凝秋露添灵液,茗折香芽泛玉英,那时候觉得李绅的《别石泉》极有意境,就想着要给女儿起名玉英。”
“别石泉?”太子念叨着:“是首好诗!老四,抚蒙的事,你不用愁!只要二哥在,哪怕是用自己的女儿顶上,也绝不让玉英去!”
朱棣苦涩地笑了笑:“二哥,那么容易啊,咱们的亲姐妹姐妹、堂姐妹几乎全都抚蒙了!皇阿玛为了不让蒙古血统再指染宗室,这些年都是让格格们抚蒙,谁也逃不掉的!”
太子无力地望着天空:“是啊,谁也逃不掉,还是这朱明皇室硬气,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咱们呢,格格嫁过去没两年就去了,皇阿玛不惩处就罢了,还接着嫁!”
朱棣想起自己前世因女婿家暴早逝的小女儿玉茗,心头翻涌起巨大的酸楚,连带着眼眶发红,忍了又忍才勉强开口道:“走吧,二哥,天色已晚,明日还有诸多事宜要忙,早些回去休息吧。”
太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望着脚下广阔地墓葬群幽幽道:“尘归尘土归土极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没意思,真是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