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万年踏踏实实地融入了洒扫小厮陈阿三的人际关系网。
浣洗小姑娘就叫小花,跟陈阿三和跑趟伙计小二子关系最亲密。居然说这三个人是从一个村儿里出来的,之前还有个叫王老五的,因为一次江湖人士在饭堂里的群殴事件,不幸被飞过来的酒罐子砸死了。
唉,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在江湖人眼中便如草芥,命低贱的很。
吴万年是切身体会着小草芥的心酸。
此时此刻他正八字腿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玉米棒子啃得欢快,耳边是小二子咋咋呼呼的声音——面子这东西真是很神奇,当周围人人都要时,它就身价倍增,便是一个眼神都能拼死拼活起来;可当混迹市井之中,它又非常不值一钱,就好比此时的吴万年,形象极其不雅,外观埋里埋汰,但在一群这样的小草芥里,竟显得异常和谐而美好。
草芥小二子唾沫星子乱飞,拱一拱吴万年拿玉米的手肘,色眯眯道:“三哥,看见刚来的那个洗碗的娘们了没?啧啧啧,屁股真大!我听说她是个寡妇……”
吴万年嫌弃地挪了一步离他远点儿——啧,活该你是草芥。
小二子继续交流着会宾楼楼里楼外的八卦,到了备菜的时段,被后厨光膀子的大师傅一声怒吼,喊去倒水了。
吴万年耳边终于清静下来,他吃完最后一口玉米,伸了个懒腰起身,不知哪里飞来一个纸团儿,正好砸在他鞋面儿上。吴万年脚尖一点压住纸团,装作整理裤腿状下腰两指夹住,收入掌中,四顾无人,面不改色地回到自己房中。
展开纸团,上面只一句话:三更时分,老地方见。
吴万年:“老地方?”
系统:“这次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就负责帮你在会宾楼混口饭吃,哪里知道这陈阿三身份这么复杂。不然咱们再换一次吧?那个小二子怎么样?就是个子稍微矮了一点点……”
吴万年:“不用。”
系统:“可你今晚怎么去见那接头人?”
吴万年:“会宾楼客房昼夜巡查,见面地点不会是那里。饭堂打烊后账房先生偶尔会彻夜盘账,也不能是那里。厨师跑堂的都在东边的院子里,夜半常聚众赌博酗酒,更不适合。”
系统:“前也不行,后也不行,东边儿还有夜场,那老地方只能在西边了!”
吴万年:“没错。只是西边儿是管事们的地方,那几个管事身手不凡,我若是贸贸然出现,定会被注意到。”
系统:“那干脆不去了。”
吴万年:“也不行,一旦身份曝光,更加危险。”
系统:“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到底怎么办!”
入夜,二更刚过,吴万年就提着水桶和扫把去扫茅厕。
西边地儿虽然不大,但一路上总有人来往不断,见吴万年竟这个时间打扫茅厕,纷纷好奇地问他缘由,吴万年以白天老有人用洒扫不干净为理由搪塞了过去,好歹取得了信任,成功踏入了西边管事住所和重要粮食储备的地界。
这个时间,四下漆黑一片,只有月光洒在地上,迎着吴万年手中水桶荡漾出银光,彰显着黑夜主宰的地位。吴万年低着头,装作迷了路的样子,放下水桶,静静地听着夜色中风传递来的声音。
有人在暗处整理财资,有人在密谈窃窃私语,有人被子掉在地上说了句梦呓,还有人轻盈地跃上了墙头,踩折了一颗野草的腰身。
系统:这些你都能听出来?
吴万年:我自幼耳力敏锐,内家高手才能分辨飞花落叶之声,我却天生如此。
这种绝技倒在此时帮了大忙,吴万年已经知道了老地方所在。他垫着脚急速移动,在墙头那人落地时,已经站在他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