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手下探子来报,聂书城清晨出府往城外去了,只带了两个随从,神色匆匆。叶文茵轻轻笑着,招呼聂鸿永摇摇晃晃的走到她面前,捏了一把他肉嘟嘟的小脸,随后将他抱起,吩咐下属去准备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和一名熟悉乡间路的马夫,带足衣裳干粮还有孩童的玩具,两日后出发。
当年,聂书城与叶文茵先后入门拜在隐居武夷山的无邪道长座下,一同修习道法。“文”为辈分,“城”自聂书城本名中所摘;而文茵是聂书城入门后不久由师父在山脚发现的孤儿。文茵被师父捡到时,尚不会言语,唯有脖颈上挂着叶氏长命锁和生辰八字,其余讯息一概没有,师父见她可怜便将她收养,“茵”字取自《诗·秦风·小戎》:“文茵畅轂,驾我騏馵”,故“文茵”是为外柔内刚之意,正好也切合了这一代徒弟的辈分。自聂书城五岁入门,到二十四岁离开,聂书城与叶文茵同门十九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问这世间最了解他的人是谁,自是非她莫属。她太清楚他的软肋是什么。
聂书城本家是江南点苍派长老聂家子弟,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是自小衣食无忧的家庭。他五岁被送来武夷山求仙问道其实是因为家人算出他命格不硬,二十四岁前须远离尘俗于方外避祸。聂书城这人什么都好,唯命里惧阴邪之物。她早打听过,自长安至商丘这条蜿蜒的山路素来是有些怪异传说的。如此,聂书城绝对不会走这条路。
叶文茵想起往事,嘴角勾起不明所以的笑意。垂首看着怀里盯着她看得目不转睛的孩子:“你这小子,好不害羞。盯着我看做什么,我好看吗?”
小鸿永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别人说什么便跟着学什么,:“好看……好看……“吐字还不清晰。身旁站着的下属忍笑不语。
文茵闻言,这次是真的笑开了。脑海中闪现过多年以前的一幕:青衣少年在崖边巨石上修习吐纳之法,一个头戴着新摘的山茶花的青衣少女悄悄靠近……少年一把抓住少女捣乱的手,少女重心不稳便是一歪,少年手一用力,少女顺势跌坐到少年怀中。
“你……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少女两颊绯红,别开脸。
“好看。”少年温柔的笑着,说着便伸手摘下少女鬓边的茶花……
少女羞红了脸,昂着头看向少年,眼神清澈的宛若一汪清泉,面上又羞又俏,那般模样甚是可人。“那你这辈子都只能盯着我看……”
少年将新摘的茶花替换过来,重新为少女别在鬓边,“好。看一辈子,只看你……”
从回忆中醒来,文茵哑然失笑,“你倒是真是你爹的孩子……”酸涩滋味涌上心头。
特地避了官道改走乡间小路绕远,又特地在他后面出发,叶文茵根本就没想过要和聂书城碰面。“师兄,我倒是想看看你着急的样子是什么样。这人世之苦,我要让你一样样都尝个遍。”好不容易哄睡了鸿永,叶文茵轻轻将他放下,以衣为被给他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