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漆黑一片,不是双目失明,而是被浓郁的血水遮蔽,浓得昏沉,红的发黑。
血水翻滚汇聚的湖底,白诺城的身子猛烈地抽搐颤抖着,如受雷击酷刑,他努力睁开眼,却看不清方向。
只是朦胧中,仿佛有声,“……朝歌殇,陈王开,周立六百年,孤兴三十载;势悠悠,路坦坦,若得乾坤从头变,怎允小城坐安然……”
湖底,女声,怪异,断续!
打破断续的,是握剑的手上传来的阵阵刺痛,血脉鼓起蠕动,仿佛千万条细小的毒蛇一股脑地钻进了身体里。此时明明沉在水中,身体却开始诡异地发烫,由里到外,五脏六腑和全身的骨骼都仿佛要燃烧了起来……
一天一夜,湖水越来越清,直到最后一滴鲜血也消失无踪,湖水中忽然发出一声惊爆,水花溅起几丈高,亘古剑忽然拖着白诺城凌空跃出,又窜上了青色石碑。
他再次睁开眼,却仍旧看不清明,不知是血红的发遮蔽了血红的眼,还是这血红的皇陵帝窟里已没了生机……
不,还有生机,他睁开血红的眼,努力抬头望去,“嗷”一声似人声又像兽语的吼叫忽然传来,比钟声还要轰鸣响亮,在皇陵帝窟中来回冲击回荡。
李君璧低头看着他,心中止不住的欢喜,他笑了,纵身跃下,如飞鹰坠落,凌空便拍出一掌,掌风似泰山压顶。
白诺城筋脉已断,内力全失,他却飞了起来,是剑,是火热通红的亘古剑牵引着他凌空刺去……
“嘶”的一声轻响,那剑轻而易举就划破长空,穿透李君璧的掌力,血花溅出,李君璧却仍然在笑,身子丝毫不停,一掌拍在白诺城的肩上,登时将他打落下去,轰然砸在石碑下,滚在尸堆上,半个身子都泡在水中。
水声,耳边响起,似芦风细谷中伊人湖畔的水在拍打绿竹轻舟,似碧怒江中的波涛在拍打风雨情楼,像柳琴溪波光倒影的眼眸,像顾惜颜的竹舍清潭……
他血红的双眼恢复一丝清明,他剧烈的摇晃着脑袋,咬紧牙关,用尽所有的力气艰难吐出几个字:“前……前辈,杀了我,求你杀了我,让他……断子绝孙,为你自己报仇,这不是你正希望的吗?快杀了我!”
“苦海无边,回头无岸;轮回不渡,佛法无缘。孩子,死,在这里,只是最大的荣幸。”
李君璧稳稳的落在石碑上,看着他挣扎变幻的脸,淡然地说:“而且,我不是陈煜,我不会杀你,反而我会帮你,帮你离开这里,让你出去。”
“轮回不渡,佛法无缘,当年缘觉和尚就不愿意收我,现在出去……”
白诺城剧烈的摇着头,“不,不,不,我现在不能出去,我也不想出去了,你杀了我,杀了我!”
一边说,他一边甩,手中的亘古剑却怎么也甩不掉。
于是,他咬破舌头,换取脑中一丝清明,他找准方向,纵身跃起,朝着那块青色石碑,鱼跃着撞过去。
然而,终是徒劳,剑拉着手,凌空划出一圈,石碑瞬间被切成两段,他虽然撞破石碑,却只是跌落在对面的尸堆中,晕了过去。
李君璧轻轻落下,看了看石碑上光滑如镜的切口,心中骇然震惊,又狂喜不已,“好快的剑,大如峰上数百年铸炼,不愧天下第一!好魔的心,都是你陈煜一手的杰作恩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