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虚白酒醉方醒不久,屋内甚至未燃火炉。
然而此时,他却冷汗加身,眼睛飘忽不定的试图避开杨桢的眼神。
许久不见杨桢讲话,张虚白只好壮起胆子抬眼看杨桢,却不料杨桢盯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移开。
张虚白心中一凛,赶忙转开视线,但仍然嘴硬:“小友所求,老道实在不知,只盼小友能另寻高人了罢——”
若是无解,张虚白之前就不会问如此详细,真当杨桢是傻的吗?
杨桢皮笑肉不笑地冷眼瞧他,继而调侃道:“真人若能看到你现在神情,便知我会不会信你的话了!”
屋内未燃火炉,张虚白此时却冷汗直冒,眼神闪烁,却抿紧嘴,不愿再说一句话。
杨桢心知张虚白必有隐瞒,只好转了个话题:“还未请教真人,今日为我卜卦,卦象如何?”
张虚白背对杨桢,负手而立:“娘子,你命根已定,前缘已了,所愿已非人愿所能改,正所谓‘天命如此’。某实不相瞒,娘子并非可解之人,过分苛求,只会自损福报。”
“无所谓了,如今此番模样,我已不在乎什么福报。何况,所谓‘天命’,对于我们这些被迫承担本不属于自己命运的人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张虚白长叹一口气,索性背向杨桢,避开杨桢的第一个问题,只道:“红尘之事,何来公平之说?老道言尽于此,小友还是多多宽心吧。”
杨桢不服,只是已能听到柳娘与姚尚师弟交谈的声音。。
她心有不甘,但更顾忌在外的柳娘,只好屈身行礼就要离开:“既然如此,今日多有打扰,我改日登门拜访。”
“……”
张虚白以平辈之礼回之,未言一词。
杨桢一脚踏出门槛,却停住了脚,张虚白稍微放松的弦一下子就紧绷了。
杨桢说:“我曾听闻‘生而为人,死而为鬼,人间正道’,那么不禁有些疑惑,张真人您身怀如此‘逆天改命’放的秘术,真的无碍吗?”
寻求不到他的帮助,杨桢心中郁气难消,也只能动嘴皮子,刺他一次了。
说完,杨桢气鼓鼓地离开,牵起迎面而来的柳娘的手,二话不说便回了姚尚的院子。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话出口之后,张虚白面如土色,眼前一片灰蒙,整个人宛如雕塑一般僵直着坐在椅子上。
过了许久,眼前才恢复清明,只见他连滚带爬到桌边拿起式盘,垂着头认真地为自己算了一卦。
卦象即出,又见身子一抖,又迫切地扒开衣袖掐指来算,复而式盘再算……
往复循环许多遍之后,只见他不可置信地将式盘随手一砸,望着裂成碎裂一地的式盘,而后扬天大笑起来。
张虚白大字躺在地上,两行清泪沿着太阳穴流入发中。
死劫已至,听天由命吧。
***
杨桢回到小院前,才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摆出小脸跨入门去。
而房中气氛有些压抑,姚氏双眼红肿,明显就是哭过,而姚尚也是低着头,神情低落。
杨桢打量完两人,问道:“娘这是哭了吗?”
姚氏说是迷了眼而已,反倒责怪杨桢:“你哪儿去了?听柳娘说你跑出去看鱼,不是说了让你别出院子吗。”
杨桢吸吸鼻子,赔着笑搂住姚氏的胳膊:“我没近水,就在附近随便逛逛。”
“就你事多,没一点女儿家的样子!”说着,姚氏转头对着姚尚说,“那后日姚家再见,二月初六我就启程回去了。”
“二月初六?”杨桢十分讶异,“我们这么快就要启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