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格外有些心事重重,连杨家其他人都看出来了。不过因为年节已过,也到了该启程回去的时候了,所以大家都以为姚氏是思家心切。
然而只有她知道,让她担忧的,是她身侧的杨桢。
从郑家回来的第二天早起,她便发觉杨桢一脸心事的频频走神,问她何故,她也摇头不说。
有时,又偷偷摸摸躲着打开一张白纸看,等人一走进,她便如惊弓之鸟一般死死捂住纸。
最令姚氏疑惑的是,当日给李氏请安之后,杨桢奔回跨院,让春儿翻出姚氏绣花的针线,一声不吭地在棚架上的绸布绣起东西来。
姚氏在一旁认真观看,又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开口向杨桢询问,杨桢只会回答随便绣绣,没什么意思。
只是,看到杨桢蹙着眉,一脸严肃地对待着眼前的绣品,她又心中有些生疑。
她忽而想起杨桢答对走马灯下联一事,京中人才济济,怎么能让一个尚未开蒙的小女郎抢了先?
姚氏从杨桢牙牙学语时开始回忆,一直到入京后杨桢出现的种种问题。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入京两个月,只出门过三次的杨桢,每一次都会出一些事情,大相国寺的走失、万寿观的冲突,还有上元节的猜谜……
作为母亲,但姚氏渐渐觉察到杨桢入京后细微的变化。虽然还不知是何缘故,但姚氏对杨桢的担忧与疑虑愈来愈重。
另一边,杨桢正埋头于绣手帕当中,对姚氏的担忧丝毫不知。
昨夜醒来后,她便再也没睡过去。
她需要与崇福联系,但却苦于不知用和方法。
她想通过书信的方式告知崇福,但以她的水平,用毛笔写出什么蝇头小楷根本是不可能的,况且信件入宫谈何容易,若是在半路被扣下或遗失,岂不前功尽弃?
这时,她想起了之前在袁妈这个年龄层风靡的十字绣。
若是用把字绣在帕子上,总比写在纸上更安全。虽然绣字的方法很笨且好功夫,但只要是行之有效、能完整交到崇福手里,那就达到自己的目的。
杨桢所干就干,拉了春儿帮忙找出绸布和绣具,撸开袖子便开始一笔一划地用十字绣的方法绣起来。
但她绣了一两个时辰之后,发现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十字绣虽看起来工整许多,但其实没有想象中容易……绣到最后,杨桢只要求崇福能看懂的就行。
堪堪五十字内容,杨桢猫在屋里整整绣了一天,连吃饭都不肯停下。
而一旁的姚氏,在杨桢的手帕完工后,在烛火下打开那张帕子,端详许久后,依然百般疑惑。
她向柳娘招招手,询问:“柳娘,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个是什么字你可知,什么求袁生……願字求……”姚氏连句子都读不顺,别说理解了,“还有下面这些像是一首诗:什么王母不肯……却向什么看杏花……”
柳娘在一旁琢磨许久,自然也看不出。
姚氏无奈地垂下手,转脸望向一旁早已熟睡的杨桢,想了想,重新叠好帕子放在杨桢枕边,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正当姚氏愁于如何与杨桢谈及这些日子她的古怪之事时,两日后,开封府衙役带着走马灯敲响了杨家的大门。
郭院子把早已准备好的木梳放在院中,小心翼翼跟着衙役把走马灯挂好。
紧接着,杨家所有人都十分稀罕地围着灯瞧得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