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桌边坐下，仙子们将早点一道道摆来，但我盯着桌的菜品迟迟没有开动。

“咸肉羹，疏谷甜粥，若菜清汤，金钱灌汤咸包，裹粉云饵酸团…”栾漠道，他在为我介绍菜名，也顺带了每道材味道。

我动筷默默吃，只感觉到餐桌太过安静。我找话道：“六殿下，你的早餐好…营养，平时你也都这么吃？”

栾漠停下，他道：“你在离情殿的时候没被告知过食不言这一条吗？”

“栾廷离跟我起过，但他没我一定要遵守，我一个人吃的时候很安静的。”我回道：“六殿下要是想让我食不言，我不话就是了。”

栾漠道：“无妨，你想就。”

我点点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什么。

终于吃完了早餐，栾漠散步到了一方亭阁，亭栏外围是一片广湖。

我随栾漠他坐下，问他道：“六殿下，你每都干些什么事？”

栾漠靠在亭栏，手叉放在胸前，他半偏头看向亭外的水面。

“不干什么，活着。”他道。

栾漠这句话的时候脸风轻云淡，一双眼眸永远是暗淡的颜色，我也看不懂他究竟是习惯了这光阴虚掷的日子，还是无奈屈服于这样的活法。我转而问他道：“为什么你又接了永生台督造这个职务？”

栾漠道：“父君我最合适，就把这个职位分配给了我。”

应该是栾廷离和栾子宬两边的人快打起来了，主君才会选择让栾漠当了督造。

我问道：“永生台还有多久才能完工？”

栾漠答道：“十。”

我又问道：“听九殿下已经制出了治抑疫毒的药，效果很好，这是真的？”

栾漠道：“有这件事，永生台的建造因此停过一段时间。不过栾子宬拿出的药并不能根除病患身的疫毒，所以永生台又复工再建。”

我听完揪揪自己的头发，心下纠结，但自己实在不想再在北廷多呆一秒。我问他道：“九皇子那边还在继续制药？”

栾漠道：“在继续。”

我道：“反正这毒疫你们自己能想办法解决，我不管了。五之后，六殿下你只需要带我到永生台就可以了。”

栾漠道：“你一个人，不怕栾廷离派人再把你抓回去？”

“他们抓不到我。”

我又道：“六殿下，这五我陪你就这样坐着聊？你肯定知道很多好景致的地方，能不能带我去看？”

栾漠看我道：“你从离情殿来到岁枉殿，我又怎么可能带你出去在外面招人耳目？”

“也确实是。”我应他道。

我是偷跑出离情殿的，如果我突然和栾漠成对出现赏景的话，那大把的谣言就该被“坐实”了。

来去自由受限制，交朋友出去玩也受限制……每个饶嘴连起来就是一张网，三言两语就能束缚住手脚。

我道：“那我不出去玩，就在岁枉殿里面转。我看到你殿里的花草都不怎么精神，我来帮你打理一下，会很心，很细心，不会把它们弄死。”

栾漠道：“你陪着我，不用去做这些事。”

“这岁枉殿是你在住，作为主人你当然要花心思在面。我看这座宫殿结构布局还是挺不错，就是冷瑟了些，添些花草植木好好装饰一番会更活泼。”我向他道：“星河野，卡萨布兰卡花地，还有桃花林，你常这些风景美的地方。”

“每次碰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六殿下也一定是一个很会欣赏的人。可以把景色移到岁枉殿里面来，身边有风景的话就不用四处张寻，你觉得怎么样？”

栾漠道：“白费功夫。”

我坐正身子道：“不白费，弄好了你每都能看见，心情也会不一样。五的时间，先从主殿开始，能打理多少算多少，好不好？”

栾漠微倾一下头，他同意道：“好。”

岁柱殿的主殿内设有不少花坛，但里面大多是些衰弱的草和几朵零星的花，树也像蒙旧尘，枝条连着叶子全显得暗沉，得好好洗剪一番才校搬来水再作法，让水哗啦啦从它们面泼淋而下，我在抬头时，不经意间还看到了彩虹。

栾漠让人运进很多的花草秧苗，但他就只远远坐着看，自己不干莳花授草的活。他帮我发动仙子们一起弄，忙了一，主殿这块基本快弄完。

晚，我把白捡到的，自认为形态好看的树枝棍精心修剪，再用细绳将红纸折叠好的花绑在面。丝线绳绕几个弯弯，做出来的成品竟然十分的具有艺术感！但是我没有找到合适的瓶子。

明再向栾漠要。

他的殿里，还是放些新鲜的花好。

有叩门声。

“谁？”我问道。

门外的壤：“是我。”

听出来是栾漠的声音，我走到门前隔着门问他道：“六殿下，有什么事？”

栾漠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打开门，看见栾漠一人站在外面，手里握着一个圆海

走出去，我道：“六殿下，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栾漠把他手中的圆盒递给我，我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栾漠道：“人间的新玩意儿，用次你摘的桃花瓣做的，你打开看看。”

圆盒是木质的，顶面刻有精致立体的桃花枝，枝条顺着圆盒外沿的走向开出朵朵桃花，连花瓣间簇生的几根须蕊也清晰可见。我打开圆盒，盖子内嵌了一块铜镜，下面则安放着一块粉绯的软面。

我看向栾漠问道：“脂粉奁？”

他道：“见你没什么气色，送给你用。”

我一笑，对他道：“谢谢，我现在就试一试。”

我从软面蘸点薄粉往两边脸颊抹，再对着铜镜照照看有没有抹均。好像是感觉整个人都红润了一些，我道：“挺好用。”

栾漠道：“你陪我去趟掖香殿。”

“掖香殿？”我道：“现在去？”

栾漠道：“你不是要去看景致吗？在那有我带回的一处景致。”

“掖香殿是什么地方？”我收下圆盒问他道。

栾漠道：“像冷殿一样的地方。”

他带我来到了掖香殿。

掖香殿看起来像是一座荒废已久的旧殿。与我所见过的荒废旧址不同，毕竟是在北廷仙阙，这里没有肆意生长的野草和潜没踪迹的动物，它就像沉没在水里不被打扰的遗迹，腐朽，沉重，却依然保持着它的完整。

栾漠提灯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突然，栾漠道：“到了。”

我在他身边停下。

四周的断壁拥着一方较大的台地，像被拆顶后留下的房基，那块台地过膝高，有短阶可以踩着去。台地还残留着或倾或立，高矮不一的柱子。柱子下面是一丛丛在微薄月色里明亮的百合。

高挑出众的枝身顶着冷白的花瓣，艳红的花蕊。百合一丛丛长得紧，花叶相错，在柱壁和地面留下弥漫外溢的影子。

卡萨布兰卡花？

我在心里默默叫出自己猜测出的名字。

忽然有无数张瘆白的人脸从百合花的暗部浮出，脸的每只眼睛在正中间淌下一道红裂的血泪。它们诡秘地混合在百合中，大张着嘴巴里漆黑的空洞欢迎着我和栾漠。

一点一点，我向后退了几步。

栾漠提着灯，他问我道：“你不喜欢？”

我看着他，摇摇头，这时我再看向台地，就只剩百合花了。

“这是什么花？”我问他道。

栾漠的眉头缩皱一下，他答道：“卡萨布兰卡花。”

我又忙问他道：“你怎么能将百合带出来？那是禁地，二殿下不是过里面的花不能带出来吗？”

栾漠只向前走，他一脚踏短阶道：“你很了解这种花？”

“我只知道它叫这个名字，是盛开在冥阴禁地的花，不能被带出来。”

栾漠几步了台地，他侧身向我道：“还有，它不仅在冥阴能活，在这废掉的髓池边也能开花。”

“髓池？”我问他道：“这是你母妃的宫殿？”

栾漠道：“是。我母妃生前，掖香殿像一座冷殿，她死后，这里便也成了一片荒地，没有人再愿意踏足，和禁地没什么区别。我从冥阴带回的百合也只有在这髓池附近才能成活开花。算她唯一留给我的好东西。”

我在台地下方叫他道：“六殿下——”

他回眸看我道：“你来看，这花色与冥阴里的一模一样。”

深深吸一口气，我走台地，果然看见台地正中央有一个较大的，底部积水的池子。可能因为荒废太久，原来的砖面被埋在下面，它更像是处塘洼。近水边开着几丛百合，由稀疏过渡成稠密，再向覆满髓池周边的其他地方。

池底的水很清亮。

“自从我掉进这髓池起，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活死人。”栾漠凝视着髓池的池底道。

我看着他出这句话，他脸色异常地平静，好像他口中的事与他毫不相关。

因为续生折，虽然栾漠他两鬓留了白发，但他的容貌仍停在少年时期，即使是母妃立罪，他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受到比其他皇子更好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