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缶嘴角噙起一丝笑意,睥睨道:“哦,那不知刘公子今日来,可还是要玩笑几句呢?”
“哈哈,今日毕竟是老太爷寿诞,改日再奉陪。”刘泽涵状若无意道:“不过小爷我听闻方兄风采风流,近几日竟博得那眠月楼头牌晴儿姑娘的青睐,好像是念了句什么诗来着……”
李鸣鸾对方伯和十分赏识,见不过刘泽涵目空无人的样子,说道:“是‘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伯和凭此二句,冠绝金陵,博得佳人垂青也是理所应当。”
方缶这两句诗,半个月来在士林之间争先传诵,都认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佳句。
在场众人中有听过的,但第一次和眼前这个善于奇技淫巧的青衫少年联系起来。有的还是初次听闻,不由的颇受震撼,这两句诗的确十分的有冲击力。
来贺寿的大多是在朝廷为官,世事不如意者,十之七八,听闻此诗,下意识的把自己代入古来圣贤之中,反复默念几句,都生出知音之感。
连一向神色沉静的方老太爷,也微微动容。
李冲然看了方缶几眼,心道此子倒也有几分诗才,不知和小伯爷的嫌隙能否化解,若是能投入自己门下,稍加栽培,应当能和那帮子整日不知所谓的清流一争高下。
“伯和小友,你这二句诗真可谓妙绝,足以传之后世。”
方缶见清流人群中站出一位面容矍铄,气度不凡的老者,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施了一礼,问道:“老相公谬赞,晚生受之有愧,不知尊下如何称呼?”
方茂修忙道:“伯和,此乃叔父的堂官,大宗伯牧斋先生。”
礼部尚书雅称大宗伯,这个方缶是知道,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牧斋先生姓甚名谁,不过见其气质儒雅,至少看起来比那刘泽涵讨喜多了,于是依着礼数重新见礼:“见过大宗伯。”
牧斋先生捋了捋胡须,笑着颔首:“诶,不必如此多礼,叫我牧斋先生即可。”
“老叟久闻方府菁英辈出,人才济济,未曾想今日竟有幸遇见。”牧斋先生说着环顾诸人感慨道:“野有遗贤,是我等之过啊。”
“老叟闲暇之余,倒也常与士林中人,作诗唱和,伯和有此诗才,不妨也可到我东林诗社中来,社中皆是以诗咏志的正直之士。”
李冲然闻言略感不快,这位牧斋先生当初涉案被贬,还是自己搭救,后来提拔其当上了礼部尚书,没想到这厮上位以后,居然与清流沆瀣一气,以东林党魁自居,明里暗里与自己作对。
如今看样子好像还要与自己抢人。
“贤侄,钱老也是一片好意。不过诗词之道,闲暇之时消遣即可,为官首要还是应当也务实为主,听鸾儿说贤侄那四轮马车,也可用作运货。鸾儿管着工部营造,正需此种货车,若是果真好用,到时候可以责成工部多加采购。”
礼部尚书?钱老?牧斋先生?
方缶脑袋轰的一下,闪过一个人名——钱谦益。
这位牧斋先生居然是钱谦益?这位水太凉实在太过出名,方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个时空金兵没能南下,钱谦益也没得到机会说出那句名言。此时他官至礼部尚书,身为东林领袖,又娶了鼎鼎大名的秦淮名妓柳如是为妾,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丝毫没有后世降而复叛,狼狈不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