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姨娘嘱咐报信的小丫鬟道:“我有话与你说,待会儿传出我死的消息了,你就告诉别人,说是徐氏身边的人,特意把玉嫣陷害玉瑚用香囊下咒术的话传进琴音阁的。就说我听了这话,就气晕了,然后你们再传出去说,说当初萧氏被我气晕过去,也是徐氏挑拨我去做的。知道么。要让我的死跟萧氏的死串联起来。徐氏总是会装端庄大度掩饰她的歹毒手段,今儿就揭穿了她!”
那小丫鬟得命,又战战兢兢地看着阮氏,道:“主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阮氏凝神一想,捂着心口咳嗽几声,勉力道:“还有,就说我被香囊的事儿气醒了之后,就一直问,问为什么,为什么她连定情信物都不肯放过。”
阮氏断断续续道:“你们这么一传,外头知道了,肯定会说徐氏醋妒,连个得宠的姨娘都不肯容忍,加上萧氏的死,合在一块儿,就是她徐氏不能容人的铁证,往日什么端庄有气度可就都是假的了。上柔城的贵妇哪个是省油的灯,肯让自己嫡子未来有个歹毒的岳母?哼,这样一来,倒显得玉瑚可怜没人爱了,无论日后徐氏怎么陷害玉瑚,那些贵人们但凡有些好心眼儿的,都不会怎么对玉瑚落井下石,若是玉瑚争气,能针黹能知书识礼,趁着被正室欺压的名头,也能博贵公子们一怜,哪个贵妇不喜欢低眉顺眼的儿媳妇,我看玉瑚日后攀高枝也不难,况且,文暮也允诺过我,一定会给玉瑚找个好亲家,我只怕徐氏暗地里出来搅和,所以不得不先揭穿了徐氏名声。”
都说阮氏溺爱玉瑚,现在看阮氏为玉瑚打算长远,那小丫鬟也不禁感动,想着自己父母为了给弟弟治病,把她买进文府来,阮氏这个主子对她也宽和,从不打骂,见阮氏一副人之将死,面似死灰的样子,便落泪道:“奴婢一定将这事儿办妥。”
一进门大庭院内东墙侧搭着的戏台对面的阁楼顶上的厢房内,暖炉烘着,软榻铺着,玉珺躺在软榻上,缓了半天的神,才生了点似怒非怒的气来,对彩绣问道:“若今儿没有太医,我是不是就死了。田螺粉加玉米吃多了就会中毒,地浆水难取,府里的丫鬟小厮又有几个认得地浆水的,纵然认得,他们都是徐氏的奴才,随便在路上耽搁一刻钟,我是不是就痛死了?”
彩绣只觉齿冷,好像有薄寒的刀片抵着背脊一般地发慌,彩珠道:“徐氏是下了杀心?小姐,咱们自问,何时得罪过她。对玉嫣,对徐氏,小姐哪回不是恭恭敬敬的。她何必下杀手。”
玉珺还是理智:“一条命罢了。我不惜命,我只是,只是被她的恶意给吓着了。”
玉珺说着拉过彩绣,伏在她身上落泪。
彩珠便道:“小姐记不记得上次玉瑚小姐跟你谈联手的事儿?小姐,您和玉瑚联手吧。保证把徐氏吃得死死的。”
玉珺尚未搭话,便听楼下传来一阵动静,玉珺忙搭着彩珠的手起身推门去看,恰好皮元蕤与小郡公也走了出来,隔着数步距离,皮元蕤对着玉珺憨笑,玉珺低头,只做不见,小郡公虽则矜持,却也是笑道:“玉珺小姐,你觉得好些了么。”
玉珺羞怯点头。
皮元蕤笑对玉珺道:“今儿倒是有趣,文府不仅请了最好的戏班子,今儿府上的戏也吊人胃口,玉珺小姐,咱们一块儿下去看看吧。”
玉珺红着脸,小郡公越过皮元蕤,对玉珺道:“你方才出了那么多冷汗,仔细下楼受风,若实在好奇,穿身斗篷吧。”
玉珺面如红虾,绯然若霞,讷讷道:“多谢郡公关心。”
彩珠忙替玉珺披了件斗篷,三人一块儿下楼。
只见琴音阁的小丫鬟哭倒在地,玉瑚也哭得梨花带雨,站在徐氏身侧,神情又怨又恨,好似一株迎风的白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