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将帕子随手扔回盆里,溅起的水花在木盆四周砸出大大小小的水渍。随后,她张着嘴打了个呵欠,又呈大字躺了回去,她还没睡醒。
鸢儿小心的端了水盆,轻手轻脚出了房间。这个美人,美则美矣,只是一身的匪气。
王路四十出头,皮肤黝黑粗糙,常年在外行走,不喜打理,胡子拉碴的模样,显得老了几分。见着张兄奔进来,呵呵笑着与他打招呼:“听着这大的动静,就猜到是张小子你来了。”
张兄笑嘻嘻的回一声王叔后,径直朝着地上的竹编箱子去,王大夫一把捉住他的后衣领,不满的指责:“你这小孩儿,回回都这样,只喜我的竹编箱子,不喜我这人。”
“哪有的事儿!”张兄转身,一脸讨好的说到:“侄儿最喜欢自然是王叔了。”
王路没好气的放手,他一松手张兄如脱缰野马,头也不回奔向箱子,开始翻找起来,急得他直骂:“小子诶,你可温柔些,别给我把东西给翻坏喽!”
张兄喜欢花花草草,也爱些奇珍异兽。家中父亲从商,一肚子生意经的他不懂得这些,母亲虽懂,却常年在外游历,四处行医,母子二人一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只有在王路这儿能得到认可与帮助。
“四月后我要出远门,你书院的学习也快结束了,届时要不要与我一起?”
张兄捧着稿纸,头也没抬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他不会同意的。”
张兄不是王路从小看到大的,他常年在外,二人见面次数并不多。他们二人得以亲近,全靠张兄的积极。倒不是王路这人冷淡,是他的热情在张兄的面前实在是有些渺小。
王路瞧着他捧着稿纸那求知若渴的模样,真心劝他:“你若是真心喜欢这些,就跟我去。这世上咱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植物、动物多了去了,他们的模样,颜色,声音只有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才算是见着了它们,才算是与它们有了联系。你光看我写的这些,听我说的那些,知道的只是肤浅、寡淡的表象而已。”
张兄还是埋着头,眼睛定定的看着手里的稿纸。
窗外有棵老槐树,长的又高又大,树冠完完全全伸展开来,能把医馆全数笼罩起来。大树上下藏了许多蝉,没日没夜的用肚子撕心裂肺的叫着“知~了,知~了”。在他小的时候,父亲总是亲自爬树给他抓蝉,父亲有些胖,一番折腾过后总是满头大汗,佣人们说该他们上去的,他一乐:“我给我儿抓蝉,怎么就不该了?”。
父亲抓来的蝉也胖,浑身发亮,它叫时拿在手里震得手麻。
“肤浅寡淡就肤浅寡淡。”他回过神,将稿纸放进包里,笑嘻嘻道:“东西我先带回去誊抄一份,这次也还在你整理之前送回来的。”
张兄说完便开溜,王路叫也叫不住,骂了两句,转身忙自己的事。他站在门口,兴奋得手舞足蹈,九尾正巧打着呵欠出医馆,睨一眼他,心道:“看面皮是个俊的,可惜年纪轻轻就失了心智。”
跟在九尾后面的鸢儿,站在门口,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少爷,请注意仪态。”
张兄冲她咧嘴笑,露出口大白牙道:“无碍,我高兴就行。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鸢儿点点头,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