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个内宗弟子出来相送,公子酉却半分不介意的样子。他吩咐等在门前的马车先行回去,转头对我和唐胖子含笑道:“今日天气不错,你们这对小夫妻有没有时间和我随便走走。”
唐胖子一向对他小叔叔言听计从,我也连连点头。
我们三人走在路上,倒形成了道奇怪风景。唐胖子不敢与公子酉并肩,落在了后面几步,我却不惧那么多亦步亦趋地跟着公子酉。坐马车来时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本以为这一路走回去会有更多人小声议论,谁知往来行人对我们却颇为热情。有好几个人尊敬又略带兴奋得向公子酉打招呼,而他也浅笑着一一点头。
“这些人对您很热情呢。”我道。
公子酉含笑,“我小时候经常不好好练功偷跑出来挨家挨户串门,吃百家饭。很多城内的乡亲们,是看着我长大的。”
原来公子酉也有这样的小时候,我正想着,却听他又低声道:“恐怕我是这些人仅少数能见到的唐门弟子吧。”
我一愣,正想追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忽有一中年妇人拉着一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冲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公子酉面前,“宗、宗长大人……”
我吓了一跳,公子酉忙伸手扶起她,“大娘有话好说。”
“宗长大人——”那妇人激动地双手打颤,一把将那男孩子拉到身前,“这是我家常笑,过半个月就要参加唐门宗会。宗长大人能不能帮他看看——他有没有那个筋骨啊。”
那男孩子闪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不吭不声,眼中却隐约露出几分倔强。公子酉低头冲他一笑,伸手在男孩辫着小辫子的后脑摸了一圈,又捏了捏他的小胳膊,温声对那妇人道:“令公子骨骼轻盈,内息均衡,到了宗会上好好表现,定能寻得一门内宗名师。”
那妇人大喜过望,连忙按着那男孩子向公子酉行礼,恭送我们离开。
待我们走远了,我略好奇得问公子酉,“小叔叔是怎么摸一下就知那少年禀赋高的?”
“气走六脉,我们唐门也主修内气,习武之人的确能如此探测对方修为高低。”公子酉一顿,神色仿佛忽然淡了下去,“只是那孩子,天赋并不算高。”
我一愣。
“心脉之力孱弱,内息紊乱,气短虚浮。许是太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身子骨也不算强劲。”
我呆了半晌,呐呐道:“只是小叔叔刚才那么说——恐怕那孩子日后会失望……”
公子酉嗤然一笑,摇摇头,“若能因为方才几句话让他们母子宽心几日,便已足够。况且……习武之人修为高低,与几十年的努力、悟性和际遇都有关系。本身天赋如何,并无太多紧要。”
我偷眼看他,却被他逮了个正着,换了副语气对我说:“虽说今日你的入门礼未完,但在我看来你已是我外宗弟子。长兄将你嫁入我唐门,一是想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二也是望你勤修武功。稍后回去,我会带你见我门下的两名大弟子,你便随他们好好修习。半月后便是唐门宗会,那是外宗内宗一起考教门生武艺,并收取新弟子的时候,你也需参加,此间切莫懈怠。”
我郑重答应,心中却有些许失落,“小叔叔您——不能指点我吗?”
公子酉愣了下看着我,在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注视下我心里打了个突,顿时觉得自己僭越了,忙低下头。此时却听他叹了口气,温声道:“昭哥和宋轶都是外宗弟子里最拔尖的,你刚入门,从基础学起。对于你具体需要练什么样的心法,我还需要生琢磨一下,不急于这一时。”
待我们回去,公子酉果将那两名大弟子叫到跟前,叮嘱他们好好督促我习武。昭哥是个身量高挑的女孩子,修长柔韧得像个春天刚拔起来的小树苗,唐门的暗青色衣服穿在她身上透着一股早春的气息。宋轶年纪年纪看起来不大,一张娃娃聊白白净净,却没什么表情。冷静听完公子酉吩咐后,郑重点头,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