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瓦的学问日益精进,手头仅有的几本册子也被他琢磨地差不多了。
而我也已经无力再教辅他,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幸而羊角巷里有个旧书铺子,老板苏先生倒是这污糟地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只是家道中落迫于生计才屈居于此。
虽说店里多数是供勾栏客人挑阅的春宫册子,还有些青楼姑娘们爱读的情情爱爱的话本子,但实际找苏老板下个定,还是可以寻来不少好书,价格便宜又公道。
更为难得的是,有些不寻常的册子,他居然也有门道可以倒弄到手,倒是省却了我不少麻烦。
我去寻过他几次,每每都满意而归。之后就开了些书单让七瓦直接去他店里定了。
这苏老板为人厚道,脾性也甚是豪爽,骨子里还是格外看重读书人的。
他觉得七瓦是棵好苗子,相貌端正又踏实努力,很有他当年的风范,不仅书钱打了折扣,还帮七瓦找了份帮人代写书信的差事。
多了项营生,家里总算多了些进账,之前紧巴巴的日子开始慢慢好转起来。
多得的工钱,七瓦总是一个子儿都不少的都塞给了我,嘱咐我多买点好东西补补身子。
又唠叨到我是个姑娘家,让我自个儿添置些脂粉钗花什么的,啰嗦的简直和木掌柜都有的一拼。
七瓦把钱交给我时,总是一脸的郑重,还很是认真地对我说,以后他一定会让我过上好日子的,眼眸里闪闪的光芒让我心安极了。
不得不感叹句,有人养着记挂着的感觉还不赖么!
之后我和月娘说到这事儿,她还笑话我,说这小郎君把我当媳妇儿啦,这是在跟我表忠心呢!
说的我一张厚皮老脸都不好意思地发红起来。
什么媳妇儿,七瓦只是把我当成木蓿在照顾,报答木掌柜的收留养育之恩而已。
至于七瓦,如今他的功课我是放心了,但武艺方面却还得寻个师傅。
虽然如今大荒基本已经都被楚国一一收入囊中,中原地带算是暂时统一。
但世事难料,谁知哪天又会干戈再现,狼烟四起。就算是太平盛世,身为男子有些功夫傍身,总是有利无害的。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七瓦,并告诉他,我可以先教他些基本功底。
毕竟娘当时身为垣国大将军,对待自己的子女总是有所要求,哥哥就不用说了,自母亲去世之后就一直统领三军,武艺超群,征战无数,一身的功夫威震四方。
即便是我,也在耳闻目染下习得一些本领,而母亲授于我们兄妹俩的叶家箭法,我竟是比哥哥更有天赋,只是作为公主之尊,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罢了。
七瓦听了我的话,神色甚是疑惑。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番,终是没多问什么。
我又问他将来做何打算,他只是静静地告诉我,我想要他做什么,他便去做什么。
要是想富贵显赫,他会努力去拼一个前程;如果是要安然平稳,他也会守我一世太平。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七瓦注定是会离开这棺材铺的,他本就不该是蒙尘与此的俗人,我又怎能挡住他的前程?
我这一世已是偷来的浮生,能庸碌地度过就已经很是奢侈了。
虽然我和七瓦的这次谈话无疾而终,但隔日我便拟出了份带他练习的日程。
七瓦接过表头看看,也没多说什么,我就权当他默认了。
恰天高气爽,虽然北风略有些刺骨,但我还是早早起来装点停当。
推开房门,此时晓雾弥漫,晨光熹微,七瓦却已是一身束腰窄袖习武装束,长身玉立地站在院里等我了。
我不由得脸上泛红,说好的师傅第一次授课便是迟到了,但为了在七瓦面前留丝颜面,我还是故作一副威严的模样,附拳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七瓦听到我的声音,立马转过身来。
晨光下高挑的少年面颊白皙,眼光清明,新做的衣裳格外合身,贴合着他的身姿显得格外挺拔。
我竟一时被他晃的瞠然自失。只见他眉目带笑,颜如舜华,款款向我走来,不知怎得,我的心如鹿撞,一下子竟惶恐不安起来。
有些慌乱的我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那种难以控制的诡异感觉,对着七瓦冁然而笑,示意可以开始上课了。
虽然开始的有点心猿意马,但七瓦认真的态度让我逐渐平静了下来。
慢慢的我也进入了状态,一拳一脚,一回旋一转身都示范的格外认真,一下子好似又回到了母亲和哥哥手把手教我习武时的情景。
我教的谨慎到位,七瓦学的也是勤勤恳恳,几个时辰光景下来,原本寒冷的天气,我却是折腾得热汗淋漓,气喘吁吁。
稍作休息,接过七瓦递来的热水,许久不动的身体已有些招架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动作。
我抿下一口茶水看向七瓦,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泰然模样,只是面色稍微红润了些。
我又抚额无力地望天,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天生文韬武略无所不行呢?
连着学练了数月,七瓦的招式耍起来倒是有模有样了,但习武之精髓不仅在于外在招式,日积月累的根基却一定是要打牢的。
纵使七瓦再有天赋,也非一朝一夕就可以蹙然而就。
我盘算着再过些时日就可以请上位武馆的师傅好好指导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