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大琴的宗室乃几百年来一直存在的强大势力,除了若影若明的颜氏一族,北李东黄,南钱西秦中云孟家这五大家族俨然是大琴最大的宗族势力。
这五大家族原是祖皇帝打江山的亲兵心腹,各个族长都是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当年李氏,秦氏两大家族为了支持祖皇帝险些灭族,索性祖皇帝当年杀伐决断,最后开创了大琴的百年基业。
而开国初期,便为了犒赏五大家族以及一些小族的鼎力相助,便封了大块的土地,并且承诺世袭“爵候”之位,世代享亲王待遇。
原本宗室在祖皇帝以及后来几代皇帝亲善有加却也不失训斥约束的管理下面,还算能够保持初心,对于权力,影响有着刻意的控制。
可人心的贪婪,几大宗室经历了几轮与轩辕一族刻意无意的和亲,势力渐渐扩张,到了如今,已经可以说在封地,甚至封地辐射的郡县,宗室俨然已经成了各地的毒瘤,土皇帝,在有些流民的嘴里,也成了“皇帝不在宗长在,啃完血肉啃骨头”的说法,民怨四起,毫不混沌。
而到了如今玄风这几代皇帝,宗室的嚣张之气更是达到了巅峰,明目张胆的勾结皇子亲王,夺权,贪污,无所不用其极,但因为大琴国运世风日下,几代皇帝知道问题,可对着佣兵自重的几大家族也无可奈何,最多只能尽可能的限制,却也无镇压的实际办法。
说也奇怪,当年玄风帝对于朝政的管理是被后世戏称最为怀柔的皇帝,可偏偏这个皇帝,将当年刚满十六的二皇子一脚踢到了李氏一族的眼皮子底下做边境郡守,第二年便娶了李氏在北磬郡的死对头北霄大将军刘肖云的女儿刘氏为妻,并在玄风帝第一个孙子诞生的时候,册封了亲王,还封了原本李氏一族的北磬郡郡内祖宅隔壁的宅子作为亲王府邸,俨然在李氏一族的心脏差了根顽固的钉子,拔不得,还要忌惮几分,甚至还矮了半截,这让李氏一族发自内心的恨毒了这二皇子。
所以在接下去的几年,李氏一族特别是族长李渊候不止一次弹劾二皇子轩辕烈,甚至无所不用其极的限制二皇子在北磬郡的权利,奈何人家是皇帝的亲儿子,无论这李渊候如何威胁利诱,一向怀柔的玄风帝愣是不退半步,直到二皇子因为战功而将北磬郡除了李氏一族自己的佣兵,其余兵权一手独握后,李氏才收敛。
是狼终究要吃肉,更何况是一群饿了很久的贪狼!
李氏一族憋了那么多年,二皇子一招致死,带着刘氏的女儿一起,对于李氏来说更是天大的喜讯,原本李氏在宗师里算得上数一数二,奈何这几年被二皇子打压的狠了,俨然成了缩头乌龟的代表,如若不在此次“慧王之变”上要回曾经的权利,那便也不是李氏的风格了。
不过李渊候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新登基的小皇帝是个比自己父亲还要“心慈手软“的个性,防着逆臣兄弟两个在北磬郡,非但没有流放,还明里暗里暗示让自己好生照顾。原本这兄弟两对于李渊候的威胁也没那么大,本想着软禁在烈王原宅子里也就罢了,可这兄弟两,一个善勇狡诈,一个软萌可爱,弄得身在隔壁祖宅里的李氏一族鸡飞狗跳。
话说此次火烧烈王府的事情,便是烈王小儿子轩辕意云引来的风波。
原本烈王的宅子与李氏祖宅仅一墙之隔,虽然两家主子是势不两立,可两家宅子的下人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或多或少有些往来。再加上平日里李氏对下人的苛刻是出了名的,而烈王则对下人倒是宽容,有时候逢年过节,还有些下人主动拉着李氏的下人进府过节,一来二去,哪怕后来烈王出了那档子事情,李氏的下人也是对列王府里的人照顾一二。特别是烈王的小儿子轩辕意云,从出生便随了母族,长得一副白里透红,玲珑可爱的模样,到了能跑能跳的时候,更是嘴甜人萌,把一群下人迷的跟在屁股后面跑,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都给了这个宝贝疙瘩。
“小祖宗,来嬷嬷这里,嬷嬷给你奶糊糊。”烈王府内,一老嬷嬷笑的仁慈。
“李嬷嬷,我长大了,莫要吃奶糊糊。”六岁的小人儿小腰插着,头发随意的散着,虽然这烈王府轩辕昊着人关照,但毕竟罪人府邸,留下的仆人也是非老即残,吃食更是不堪。
“噢哟,小祖宗,这可是老生从我家大公子儿子口中省下来的,快快吃了,看看你的小脸,这几日又小了一圈了。”这位老妇人是李氏嫡子李骥临院子里的嬷嬷,自小也是看着轩辕两兄弟长大的,明着老死不相往来,可暗地里,烈王在的时候没少给这些下人吃他家的节宴,烈王不在了,自然也或多或少的帮衬着,“大世子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哪里能照顾好你,看看,头发散了也不弄,倒要成了小叫花了。”老嬷嬷一边将奶糊糊塞进小家伙手里,催着小家伙吃了,一边拉着小家伙坐下,手脚熟练的替小娃娃整理头发。
“你说说,好好地宅子就成了这样,哎,造孽啊。”许是年岁大了,老人家自然有着自己嘀嘀咕咕,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听说我家老爷又递了折子去皇帝那里,嬷嬷都不知道还能给你送多少次东西来,哎,能多吃便多吃些吧。”
“嬷嬷,我哥说了,这儿是我父王的家,便也永远是我们的家。”塞了满嘴的奶糊糊,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轩辕意云一派天真,看的老嬷嬷心软的一塌糊涂,“嬷嬷,我能求您一件事儿吗?”
“啥事儿呀?”老嬷嬷一愣,自从烈王过世,小世子两个人虽然无依无靠,可大世子对于尊严看的紧,再苦再累也不准小世子开口求人,有一次看见着大世子一派老城的教育自己弟弟不可求人的景象,“嬷嬷不告诉大世子。”
“嬷嬷待我最好了。”大眼睛一眯,轩辕意云笑的小奶牙都露出来,“嬷嬷,我想看书,还想听夫子讲课。”
“哎呀……”老嬷嬷一听,心里抽疼的紧,是呀,若是烈王与王妃还在,哪里需要这六岁的娃儿开口求人呀,“小世子,嬷嬷替你想法子好不?夫子是不可能来的,嬷嬷想着法子让你去听听可好?”
“好,意云一定认真听。”
“可您一定不能出声,不可打扰其他人听课哟。”老嬷嬷在李氏算得上管事的老嬷嬷了,让一个孩子混进府内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嬷嬷只能带你进去,可出去,你定要跟紧嬷嬷告诉你的人,你可知道?”
“好!”小家伙点头点的和捣蒜似得,看的老嬷嬷又是眼中一热,心里感叹孩子命苦,原本出生好人家,可倒碰上如此祸事儿。
第二日一早,老嬷嬷便带着还睡眼惺忪的小家伙便入了李氏的宅子。如若轩辕意云正如他所说的只是想听夫子讲课也就罢了,奈何生在皇家,心思自然不是普通老妇人可比。一路进院便记住了李家嫡子的书房,趁无人的时候,拿了书房里李骥临的亲印回去。
后面几日,北磬郡便四处有了李氏嫡子李骥临到处在风雪处借贷的消息,说也好笑,这档子事情出了,李渊候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查,是因为自己儿子确实有此癖好,一时间,李氏一族成了街头巷耳的闲话主角。
“哥,那李家傻子会知道是咱们干的吗?”啃着油腻腻的烤鸭腿,轩辕意云喜滋滋的问,确实,如此昏招,是他家大哥教的,而自己则是卖萌下手。
“我害怕他不知呢。”九岁的轩辕意澜回头看看自己弟弟,再看看自己手上另一只鸭腿,“给,这个也吃了吧。”
“不了,饱了。”这几日确实吃的好了太多了,“哥,为啥呢?他们知道了,可不饶了咱们,如今父王母妃不在,他们可凶了呢。”小家伙虽然跟着自己兄长少年老成,可毕竟是孩子,想起自己父母刚刚过世的时候李氏来府里耀武扬威的样子,还有一次更是对他们拳打脚踢,要不是远在尊磬郡的皇叔皇帝的旨意正好到了,估计两兄弟也要被打死了。
“你别管了,你便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口咬死是他们欺负你,知道吗?哥哥不在身边,有人说你打你,你便哭,哭的越凶越好。”
“为啥?”
“有人会来的”轩辕意澜笑,九岁的孩子,透着一股算计。
如若这新登记的皇帝要杀了他们兄弟,自然不会留到现在,会将他们留到现在,自然有上面的人的计较。
父王母妃的仇他要报,不能守株待兔。与其坐等别人的施舍,不如自己闹出点事情,逼得上面的那位不得不出手。
“哥,那你呢?”啃着另一个鸭腿,哥哥说的话必须听,这是轩辕意云小脑子里自出生便带着的,“你去哪里呀?为啥不在我身边?”
“在你身边,但我怕我护不了你。”轩辕意澜深深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弟,今年自己九岁,这个弟弟比自己小了三岁,可如今,也就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了。
“你别离开我便好,呵呵。”白里透红还带着鸭腿的油腻,小小孩童笑的天真,“哥,你是不是还想着报仇?可谁是我们的仇人呢?”小小年纪,但记得住他哥说的每一句话。
“谁做了皇帝,谁便是那个人。”轩辕意澜低低的说着.
果然没几日,李骥临便带着一干家奴冲上了烈王府。
“这是王府,你们来干嘛?”轩辕意澜沉声叫着,将弟弟护在身后,若是以前,别说一个院子的下人,哪怕是外面的侍卫,也要跪地。而如今,今非昔比。
可也奇怪,轩辕兄弟也不束手就擒,倒是躲着猫猫的往大门冲,最后李骥临狗急跳墙了,让家奴围了王府,将两兄弟堵在了王府门口。
李骥临一脸愤怒,但看得出更多的是讥讽。
“还当自己是小世子呢,两个杂种,偷东西偷到姑爷爷头上啦!”暴怒的指着眼前的少年,李骥临今年也不过十七,再加上被自己娘亲宠的脑子里就一团草,也就想不到什么持强凌弱不可为的事儿了。
“我父王乃当今天子的兄长,我母妃乃大将军侄女,杂种?你是骂陛下还是骂大将军?”
“我没……”李骥临一口气被轩辕意澜堵回去,“他妈地,狗,混蛋!把东西交出来,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交什么?哥,他们在说什么呀?”轩辕意云怯生生的说着,两只大眼睛里都是眼泪,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也不知啊。”两兄弟在王府门前一搭一唱,“可能是这李家人看我王府没落,来找茬儿的吧。”
“放屁,你偷了东西还要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