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很顺利,校长也很开心,我们得到一个优秀奖。
一等奖是那个我爱我家的大合唱。
姜砾最近好像格外忙。
课间操集合的时候也看不见他懒散的人影,去上厕所也不在密闭的楼梯间吸烟,给物理老师送作业也看不见他被班主任教训还能抽空跟我挑眉搞怪的模样。
平时一天总能遇到几次的人,几天没看见,还有点怪不习惯的。
想着那双漂亮的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心微微颤动一下。
又想起那天的大白菜,心脏像被那些温暖的举动妥帖包裹住,软成一摊。
人生真美好!
好像这样活着一辈子,真的太幸福了。
在没听到杨学智眼泪含眼圈通知我,张翠芬跑到学校来找我之前,我这么想着。
一路上杨学智边走边跟我讲现在的情况“你妈妈进来班级就抓着刚要出门的于子昂问你去哪里了,我说你去物理组了,她就凶巴巴的问你的座位在哪里?”
“我们想帮你说话来着,围成一圈问你怎么了?”
他苦着脸“然后……然后……”
“你们就被骂回去了?”张翠芬的嘴,想想也知道骂的有多难听。
他连忙点头继续道“然后就开始翻你的书桌,把你的拨片,曲谱什么的都翻出来了。”
“你小心点吧!你妈妈可能特别生气”他心有余悸,想了想又补充道“特别特别生气。”
杨学智描述的可能还是有些偏差,现场的惨状已经是暴怒的边缘了。
张翠芬坐在我一片狼藉的座位上,桌子上的曲谱已经被撕成一张张碎片了,碎片上还放着一只摆放的有些歪斜的黑色手机,光芒下会折射出七彩的光,很好看,里面的视频也很好看。
她脸色铁青,紧盯着那个循环播放的视频,像一张绷紧的满弓,只等瞄准靶心,便会立马撕裂虚空。
人一旦有了期待,那面对现实里的痛击时,将会不堪一击,痛苦千百倍的一拥而上,然后……撕毁你。
张翠芬刺耳的歇斯底里,揪着我的头发,像死狗一样把我拖出去。
我甚至都分不清周围人的表情,惊讶?同情?不忍?或是…嘲笑?
头皮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但我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累。
我瘫坐在地面上,一瞬间咒骂声,尖叫声,制止声,像是默剧画面一样,只看见一只只开开合合的双唇,还有那只张牙舞爪挥舞的手臂,一下一下的像拳击手一样精准的击打在我的右脸上。
我甚至没什么痛感,像是置身事外一样。
木怔怔的盯着窗外的天空,随着别人的动作摆动身体,像个真正的木偶人。
只有微弱又绵长的气息,证明这还是个活人。
自从上次的意外,学校已经禁止擅自开窗,也禁止在窗边逗留过长时间。
我转动眼球看向不知被谁打开的窗户。
同样是上次那个窗户,像是上天给你的暗示。
如果我现在挣脱出人群,大步迈出两步,左手撑起全身的重量, 然后……一跃而下。
应该……就能结束了吧!
前一秒我还沉浸在温暖的假象里,这一秒,就已经想要结束它。
我看向外围和我对视后,怯懦的别过眼的孩子们。
我不怪他们,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佊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我都懂得,就是还是有点疼。
沈尔曼,为什么你就不能长点记性呢?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我蜷缩成一团,死命的捶打像是被人反复揉搓的心脏,我想剖开它,然后揉揉它,让它不要那么疼了。
疼到极点的那一瞬间,我终于踉跄的站起身来。
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轻松的推开想要继续发泄的张翠芬,然后扒开心情各异的围观人群。
我从没那么轻松过,心脏外包围的那一层层厚重的盔甲终于渗透出一丝光芒,自在的我甚至想要踮起脚尖旋转一周。
顺利的不可思议,像个小鸟一样,和天空融为一体。
湛蓝色的天,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难得的灿烂阳光,微风轻抚我的脸颊。
一切都恰到好处,嘴角慢慢勾起,合上眼睑。
希望我不会再有下一辈子了,做人太累了。
我这样想着。
不过非酋到底是非酋,认命吧!
一只钢铁一样的手臂硬生生把我拉了回去。
原地滚了两圈,闻着熟悉的烟草味,我失落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