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满意的看到陆然停下脚步,神情更加得意:“你可以去XX小学打听,段傲天可是‘风云人物’”。
陆然:“你到底知道什么?”
李铭:“他上小学的时候,打起架根本不要命,本来只是小孩子打闹,谁知道他那么狠,活生生把一个男孩推下去,摔断腿落下残疾,那人家境又不好,以后的日子,够难的。”说完,李铭紧盯着陆然的脸,不放过他任何的细微表情,目光热切的期待陆然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陆然:“被推下去的人,是不是叫张鹏?”
李铭惊讶:“你怎么知道,他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陆然定定望进李铭的眼睛:“说了这么多,你在这件事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陆然的眼睛透出一股看穿人心的通透,刺透阴暗里的秘密,李铭感到一种无所遁形,无处躲藏的毛骨悚然。
他的脸色第一次出现变化,仿佛听到极为可笑的事情:“哈,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件事的责任在段傲天,人是他推下楼,学校通告处分的也是他,不过人家有一对有钱的好父母,出了事情拼命给他收拾烂摊子,张鹏就活该了,谁让他家条件不好,连治腿的前都凑不出来,段父段母又是道歉又是赔偿,在当时那可是一笔巨款,张鹏的爸见钱眼开就答应了,呵,人家有个有钱的爹,这么大的事情用钱就摆平了。”
陆然:“既然跟你无关,为什么紧紧咬着不肯松口的是你?而不是受害者张鹏?说到底,整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段傲天不是当事人,你会穷追不舍?还是,你从头到尾,针对的只是他?”
李铭被戳到内心极力隐藏的秘密,眯起细长的眼睛,让人联想到某种蛇类,他表情扭曲,不寒而栗,:“我针对他?太可笑了,我为什么要针对他,论家世,我不比他弱,论成绩,我轻松碾压他,我为什么要针对他?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陆然平静的看他扭曲癫狂的样子,一针见血却笃定无疑:“因为你嫉妒他。”
李铭虚假的笑容戛然而止,生硬的定格在脸上,使得他的表情扭曲的可怕,李铭面部肌肉抽搐,仿佛觉得过于可笑而笑出声来:“你说我,嫉妒他?”
陆然反问:“不是么?”
他后退两步,换了方向,从另一条路向段傲天迎去,两人相遇,段傲天正拿着两杯奶茶向陆然抱怨人太多,珍珠也不够多,一边说,一边走出食堂,融洽的碍眼。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李铭眯起眼,宛如暂时蛰伏伺机而动的毒蛇。
最近校园里很不太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段傲天把小学同学推下天台的事被散播出去,传言绘声绘色,渲染细节十分到位,爆点十足,段傲天本人很快成了众人讨论的焦点,在有心人有意推动下,再加上人们猎奇心理的驱动,这件传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蔓延开来,甚至很快传到了老师和校领导的耳朵里,在校园暴力被重视的现在,校领导们对这件事的发酵扩散很不满,老周一周内被谈话了三次,明令禁止散播谣言,然而收效甚微,最近老周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段傲天上的小学不在本地,按理说,传播影响不会这么广泛,但是事实正好相反,据说,事情的最初是一名学生回外市探亲,正好遇到的发小跟段傲天是小学同学,两人叙旧时把当年的旧事当成谈资,才把这件事彻底翻出来。
传闻被描述得绘声绘色真实可信,然而陆然一个字都不相信,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在李铭转学一周后,这件陈年旧事突然间就传的漫天飞,要说其中没有李铭的手笔,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陆然把他的猜测说给段傲天,他却不太在意,没什么情绪的说:“我也觉得是他搞的鬼。”
陆然看他表情漫不经心,完全不慌,突然没办法跟半个月前慌得一批的人联系到一起,想到就问出口:“你这次怎么一点不慌?”
段傲天正在专注的用吸管跟奶茶里的珍珠做斗争,头都没抬理所当然的说:“有什么好慌的,你信我就行了,其他人,无所谓,反正之前他们也没多待见我。”
一副全世界都无所谓,只要你信我就好了的漫不经心,好像漫天飞的谣言伤不到他分毫,陆然的不信任才是致命一击。
“再说,”段傲天成功吸上来一颗珍珠,心满意足的说:“又不是没经历过。”
陆然心里蓦然一动,看他喝完奶茶一脸餍足的样子,段傲天的头发保持一公分多的长度,长了就去剪掉,所以,永远有一层新长出来的毛茸茸的发茬,看起来就像一颗猕猴桃,陆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掌下的触觉细痒微疼,果然有点好摸。
他一时兴起不要紧,头上陌生异样的感觉让段傲天整张脸涨红,陆然在他头上毫无章法的乱扑棱,这就有点上头了,他恶声恶气的瞪着陆然:“你干什么?”没注意到的时候,脖子根悄悄红了。
陆然抿嘴憋不住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段傲天有时候这么好逗,见他笑开了,段傲天瞬间恼羞成怒,压低了声音凑近陆然耳边,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羞恼:“喂,你知不知道男人上面的头和下面的头都是不能摸的?”
晚上自习课,陆然刷题上头,躲在教室不肯出来,段傲天只好自己出来晃悠,晃荡到卫生间,推开门迎面遇见李铭,段傲天立刻就闹心了,没事自己瞎晃悠啥,这不,踩上狗屎了。
李铭倒是笑的挺友好:“好巧。”
装得人模狗样,段傲天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径直打开水龙头洗手,偏偏李铭不识趣,反手关上了厕所的门,向段傲天走过来,笑着说:“老同学这么就没见,怎么这么冷淡?”
段傲天最烦这人不阴不阳的劲儿,小时候就挺会膈应人,跟这人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校园里还流言满天飞,跟谁在这装大尾巴狼,冷声说:“谁他妈是你同学,滚开。”
被这么鲜明的表达厌恶,李铭脸色有点挂不住:“都是同学,说话没必要这么难听吧?”
段傲天居高临下,用眼尾睥睨他:“我跟你从来没有瓜葛,我希望以后也不要扯上关系。”
李铭脸色青白,被段傲天居高临下的俯视,就像被戳到了痛脚,收敛起笑容,彻底撕破脸皮:“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就是这种目中无人的狂妄特别令人恶心,你有什么资本嚣张,让别人围着你转,喜欢被关注喜欢当焦点,很有成就感对么。段傲天,你就是精神病,臆想症,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当年天台,你发了疯把张鹏推下天台,我亲眼看见的,但事后你居然完全不记得,到处跟人说你没做过,可事实就是你做的,张鹏从天台摔下去,身上全是血,差一点就没了,你是一个会出现幻觉的疯子,做了不敢承认的杀人凶手。”
“当时事情闹得多大,你休学在家当然不会知道,你父母跑遍了学校,学校领导老师让他们带你去看病,没人觉得你是正常的,你父母死活不同意,费了多大精力心血才把这件事情摆平。”
段傲天眼珠子布满红血丝,满是震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狠戾的瞪着李铭:“你撒谎!”
李铭得到他想要的效果,重新挂上虚伪的笑容,他走近前轻蔑地拍拍段傲天的肩膀,话音轻柔得像毒蛇信子:“是不是撒谎,你找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程青青难得有时间找陆然吃饭,他当然不能推脱,程青青一个月没见到陆然,好不容易逮到人,一顿饭吃到晚自习上到一半,好在程青青跟老周提前请了假。这顿饭吃完,程青青又要去外地拍戏,一去要好几个月,走之前最放心不下陆然,事无巨细的唠叨,陆然从头到尾认真听完,一点没有不耐烦,走出饭店时,天都黑透了。
程青青离开后,陆然看时间还早,打算先回寝室拿几本复习资料,他把围巾带好露出半张脸,往宿舍楼走。
宿舍楼道里的灯坏了,还没来得及换,陆然借着微弱的月光顺着楼梯往上走,回到宿舍,发现宿舍竟然也没电了,陆然只好打开手机手电筒摸黑找书,把书放进书包,陆然打算离开锁门的时候,发现周睿和齐浩又忘记关阳台的窗户了,北方的夜零下二三十度很常见,屋里的暖气都被放光了,陆然走到阳台,想把窗户关上,突然连雪带风刮来一阵老北风,陆然被扬了一脸雪星子,躲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阳台上晾衣架,连衣服带衣架撞出窗外,陆然往下瞧,是齐浩的白衬衫校服,飘飘悠悠的往下掉,这个时间,老师同学都在上课,连个人影子都没有,陆然伸手凌空抓取,只见原本下落的白衬衫又飘飘忽忽的飘回来,飘进窗户,陆然拿了衣服,又确认下面没人,随手关上窗户。
几秒后,楼下大树的影子动了动,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像是一阵错觉。
陆然拿着复习资料回到教室,正好赶上下课,他和段傲天的位置都空着,他问周睿:“段傲天呢?”
周睿胡侃的正嗨,抽空回一句:“不知道,这节课就没见着。等会儿,说曹操曹操到,人不是在这吗?”
陆然回头,刚好看见段傲天走进教室,他脸色不太好,看见陆然,问他:“吃完饭了?”
陆然点头:“嗯,你干嘛去了?”
“没干嘛,瞎走走。”
自习课,段傲天竟然罕见的没睡觉,拿一本书认真的看着,陆然叫他都没反应,好奇的凑过去看,竟然是一本精神病理学。
陆然莫名其妙的问他:“你看这种书干什么?”
听见问话,段傲天赶紧把书合上,放到书桌最下面,随口说:“图书馆借的,挺有意思的,随便看看。”
陆然狐疑的看他,段傲天绷着脸让他看,就是不肯跟他对视,半晌,陆然移开视线,段傲天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隔了一会儿,段傲天突然出声说:“你觉得精神病能治好么?”
这什么奇葩问题,今天段傲天实在太反常,陆然抬头,段傲天却没看他,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这场雪酝酿了几天终于下了,北方的雪鹅毛飞絮似的,很快堆起了厚厚的一层,段傲天的视线没有焦点,虚散着,不知道落在哪里。
陆然直觉不对劲,看了他好半天,才说:“精神病分很多种,由心理原因引起的可以精神干预,其他的我不清楚。”
段傲天似乎觉得自己的问题太不靠谱了,靠在椅背上乐了:“也是,你怎么会知道呢?”长而直的睫毛自然低垂,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落寞。
上小学时,曾经有一段时间,同学老师们对他指指点点,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不再跟他玩,他放学回家,隔着门就听见父母在争吵,从他们的争吵中,第一次听到臆想症,爸爸想带他去医院,妈妈说什么也不肯,那次是他第一次看见他妈声嘶力竭的坚持:“去了医院,就算没病也会被认为有病,说什么也不能去!”
之后不久,他们就搬去外地,没有回去过。
早上,陆然他们起床时,段傲天的床铺竟然是空的,陆然打开手机,看见他发的微信:“我有点事回家一趟,很快回来。”
到了教室才知道,段傲天昨天就跟老周请了两节课的假。
上午两节课很快过去,段傲天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
课间时,段傲天突然问:“明天下午你有事么?”
陆然:“明天是礼拜五,有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