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每年都要死很多人,可这很多人里面不包括尚且出生的婴儿,他们何其无辜,投生在这样一个暗无边际的世界里,沦为许许多多人中的匆忙一撇,我拦下那些要将孩子火化的人,我命她们抱近些,婴孩嘴里还含着土,皱皱巴巴,连着胎盘与脐带被裹在粗布里,身上爬满了苍蝇与蛆卵。
囡囡,我是很喜欢你的,可是太苦了,追我们的官兵一拨多过一拨,你父亲都不要你了,咱们就不要挣扎了,早些赴死也好过浪费掉这些无枉钱财。
她便捂住我的口鼻,拿起手边的石头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头上,我被敲的头破血流,头上流淌下的血将整个世界染的一片鲜红,凶狠而贪婪,那样真实的一面。
先前我在外头看时,这些婢女一脸硬气,大抵是因为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如今见了我,便一个两个爬到我脚边,拼命哭诉,她们何其冤枉,宫中近千人偏抓了她们这一行交好的,谁知不是她人有心陷害,脸上神情如同恶鬼,势必要把陷害她们的人揪出来生吞活剥。
此刻雨下的更大,阿绾让人取了一把伞来替我撑着,我推开阿绾的伞,走到那个孩子面前,突然想起来,我突然想起来,在月余前,女儿节的那个晚上,我听到的哭声,那个婴孩的啼哭,而我却没有救下他。耳边,也是这样吵嚷的局面,何其相似。
审了半个时辰,风灌着脖子吹进去,好冷啊,我让阿绾停下过来,不用再审了,众人心下松了口气,公主在这里,终究是要好说话一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不了了之。
我将衣裳拢了拢,对阿绾说:“去请一场法事。”
芙璃站在一旁,她虽为女官,可这十几个婢女经常成群结队,仗着家里背景在宫里作威作福惯了,也没人敢管,想着长平公主也是脾气好,如今看这情景,她们要庇护自己人,咬死了不开口,公主也不敢拿她们怎么样。
“这些人,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