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笔上的新墨晕在桌案,刹那想起来,三年已过,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再交谈过,只比路人稍熟几分。我脸上做不出半分表情,哪怕对着魏治也可以熟练的扯一抹虚假奉承的笑,可偏偏在王兄面前,我那套哄人哄己的手法半点用场也使不上,真心是骗不了人的,我微张了张嘴,没有只言片语。
世上哪有这样轻巧的事情,脑中过了一千遍一万遍。这一望该如戏文里写的那样情绪跌宕,王兄的眼神中却波澜不惊,相反,他的目光移开望向一旁的侧殿。
一步步都像踩着棉絮,整个人恍惚不清,安珧见我出来连忙挽住我,我哄着她,王兄不在,或是有其他要紧事,你知道太子比做王上更辛苦的。可事实却是王兄的一个眼神便令我土崩瓦解
阿绾并未跟随妫乐一道离开,阿绾从袖中摸出了一张药方,这几月安珧公主萎靡不振,妫乐就常拉着她外出走动,阿绾跟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再没有空暇来往东宫。
“殿下,事情已经办妥。”
王宫里的事情哪件都是禁忌,阿绾固然能假装不知道,可却却偏偏又不得不参与其中。她怎么能坦然面对公主的目光,可坐上的人却又有救命之恩。
妫晔委曲着两指,缓缓敲着桌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阿绾匆匆将药方放置在案桌上,追了妫乐出去。
药方是一幅凉药,细缓绵长,有身孕的人是不能长期服食的。妫晔将药方拿在手上,用烛的火苗舔舐干净,烧到最后握住的指尖如针扎般灼痛下意识松开,余下的纸张在空中划了个圈终被橙色焰火舔舐殆尽。
妫晔望着临华殿外,原已是末伏天。
建康城中行人三五成群,衣着华美,月如银盘,游人纷纷,手中或折几株沁人心脾的桂花枝。我怀中抱着新买的桂花酒,前方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中零星听的几句话传出来,
“月夜行于天,明而有光,时圆时缺,缺而复圆,盈亏更替周而复始,满月时可见月中有兔,浑身洁白如玉,拿着玉杵,跪地捣药,成蛤蟆丸,服此药丸可以长生成仙。”
挤入人群,只见三四位身着银色道袍的弟子身后十几只兔子正在小桌上奋力的捣药,真是见所未见,女儿节这日变戏法的尤为多,可捣药的兔子却是头一次见。
“青云观特意于此佳节制出蟾蜍丸五十枚,有仙缘者服下此丸他日羽化登仙也并非难事,无仙缘者则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蹲在人堆里看兔子一双耳朵随着蹦跳一起一伏,身上的绒毛也微微颤动,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窝了太久起身时有些血气不足,不想一双手伸过来将我扶住,隔住人群的推攘,望过去是一抹温和的笑容,倒觉得有些熟悉,想不起来。
“出来吧,我扶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