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直正眼眸一冷,待要说话,却听见方夫人道:“陶家主,你侄儿杀了夫君,寻得你侄儿之前,便劳烦陶家主在方宅做客吧。”
方夫人说完,冷冷拂袖而去。
——
顾梁歌和聂洱没想到,一早往下塘镇而去,街头小巷议论的皆是方兴儒身亡的消息。
方兴儒之死,轰动了整个下塘镇。为防消息有误,梁歌和聂洱小心翼翼避开人群,去到方宅,暗自探查了一番,直至看到方兴儒的尸体被抬着进入了灵柩,两人心中皆是震惊不已。
“原想那人对陶云颂出手,陶家主会有生命之忧,故一大早便往下塘镇去,是想暗中探查保护一番,哪想陶家主无虞,倒是方镇长死了。”顾梁歌摸了摸下巴,“如今方镇长死,陶直正又被扣押在方宅,看来背后那人出手不仅快速,且出其不意。”
“方镇长三阶巅峰,能杀死他之人,要么修为高于方镇长,要么必定对他极为熟悉,方镇长不设防下才被击杀。”聂洱道:“既对方镇长熟悉,又想置陶府死地者,怎么看,孔燕独都很有嫌疑,可事实,是否真的如此。”
顾梁歌疑惑,“如果这人有能力杀死方镇长,又想置陶府死地,为什么不直接对陶直正下手?为什么不在陶云颂重伤的时候便下手?是不能,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也许,他有顾虑。”
在顾梁歌和聂洱两人看似一问一答中,脑海的疑惑越来越多。
顾梁歌和聂洱彼此对视一眼,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眼下,还是回楚又那里吧。”好一会,顾梁歌轻叹。
顾梁歌和聂洱不再言语,怀着一丝沉重心情,默默回到了楚又院子。
待得把从下塘镇探回的消息一一禀出,楚又房间一片死寂。
陶云颂紧紧握拳,连连摇头,“方叔死了?我不信,我不信,他如此厉害,怎么会,怎么会?”
那位会笑着骂自己小崽子的人,会在自己出事后担忧得睡不着觉的人,那位小时候每次自己闯了祸便替自己收拾烂摊子的人,那位能撑起下塘镇一片天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
“不会的,不可能的!”陶云颂猛地抬头,忽地扯住顾梁歌衣角,“你骗我!你骗我的!是不是?”
顾梁歌本就不喜与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此刻被陶云颂拎住衣领,清冷的眉目更添几分冰凉,他拉开握着自己衣领的陶云颂的手,退后了一步,“你知道我没有骗你。”
“不会的,不会的。”陶云颂瞪着眼睛,“你骗我的!你骗我的!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陶云颂说着便往房门外冲去,却被妖儿拦住。
“妖儿,你走开。”
妖儿看着陶云颂,没有说话。
“妖儿,我要回去!”
陶云颂声音陡然提高,妖儿只死死地扶住门框,看着发疯一般的陶云颂,抿着嘴唇。
“够了,云颂!”楚又的声音响起,“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以你现在的身体,回去干什么?送死?此刻你要做的是冷静,而不是冲动!”
陶云颂咆哮着,“冷静?我怎么冷静?方叔死了,二叔被困,而我在这里,像个废人一样苟且偷生!陶家没有我这样懦弱的儿女,即便是死,我也要找出杀害方叔的凶手,救出二叔!”
“救,你怎么救?”楚又呵呵冷笑,“就用你这随时会妖化,破碎不堪的身体?你知道敌人是谁吗?这个暗处的的人,杀死了方兴儒,实力之高,你如何匹敌?昨天武擂大会,设计陶府成了众矢之的,今天方兴儒之死,更把陶府推进深渊,如此心思深沉之人,你真当自己是话本的英雄,凭着一腔悲痛便能打败?然后皆大欢喜?”
楚又一声比一声冷漠的质问刺得陶云颂体无完肤,本就虚弱得身体更加摇晃。
看着低头不语的陶云颂,楚又继续冷冷道:“既然你要成心送死,成,死了倒好,那我便好好庆祝一番,庆祝自己没了一个愚蠢的朋友,毕竟方兴儒的命点不醒一个作梦的陶云颂!”
“冷静?”陶云颂当然知道要冷静,也知道楚又说得都对,可心脏处传来的巨大痛楚让自己无法呼吸,脑袋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陶云颂只感觉巨大的悲痛要将自己淹没。
哀恸之际,陶云颂忽而血气翻涌,眼眸渐渐变得猩红。
“陶云颂!”楚又心下一惊,“妖儿……”
未待楚又说完,妖儿已经快步冲到陶云颂跟前,妖力一丝又一丝地流转到陶云颂体内。
翻涌的血气慢慢平息,猩红的眼眸渐渐转黑,陶云颂看着渐渐消散而去的妖力,凤眸哀切空洞。
楚又等人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想静一会。”
安静了许久的房间中,沉默了许久的陶云颂沙哑着声音,开口道。
楚又、妖儿、顾梁歌和聂洱什么也没说,默默出了房门。
“方叔……”
夕阳如血,悲凉苍伤。
那天,陶云颂心中念着方兴儒的名字,对着方宅的方向,跪地不语,酸涩无比的眼眶,却流不出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