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范怡在吴寡妇家歇下了,毕竟名节要紧,不宜留宿在宋功承家里,母羊和草药也都被安置在了这里。
那孩子白天一顿哭闹把范怡累得够呛,晚上喝了奶之后咿咿呀呀胡言乱语了一通便又睡了过去。
范怡一边打坐调息温养丹田,一边照看着孩子。
这时吴寡妇推开门进来了,手里端着木桶木盆和巾帕,“范娘子,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呢。”
吴寡妇说话嗓门大,范怡差点被吓到了,看见她给自己拿了洗漱用品来便亲和的笑道:“就睡了,时候不早了,吴大嫂也早点歇下吧。”
“嘿嘿嘿,睡不着,来找你聊聊天。”吴寡妇说着便凑过来。
范怡扯了个笑容出来,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说道:“我这人无趣得紧,同我聊天的人都这么说。”
吴寡妇拍了拍范怡的肩膀,扯开嗓门喊道:“你管别人怎么说呢!人家觉得你无趣那是因为他们还没见识到你有趣的那一面。”
范怡默了声,没有动静。
但是这并没有打击到吴寡妇的好奇心,她又凑近了一点,“不过话说,你和宋大是怎么认识的?”
范怡眼神一黯,整个人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蜷缩在床角边,看上去怪可怜的。
吴寡妇见她不太开心的样子,便也打住了话头,不打算追问,可谁知这时候范怡忽然开口了。
她说:“此事说来话长,吴大嫂若是愿意听我唠叨,我便讲给你听吧。”
吴寡妇一听有故事听,立马便来了兴致,盘起腿全神贯注地看着范怡,“愿意听,愿意听!”
“我曾经的未婚夫背叛了我,退婚之后和另一个女人远走高飞,我也因此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在范怡似有若无的声音里,她将故事娓娓道来,曾经的年少竹马,从前自以为的感情甚笃,在退婚的那一刻都显得万分可笑,一如他牵着冯晓薇离去时决绝的背影。
吴寡妇听了一半便忍不住一拍大腿怒骂道:“他娘滴大爷,这男人也太不是东西了,你们家对他这么好,他却恩将仇报,当众退婚羞辱于你!”
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孩子,嘴巴微微嘟起的小模样十分娇俏可爱,刚才她看了眼襁褓里,发现这是个女娃娃,便怀疑莫不是哪家因为嫌弃女儿所以丢弃了?可这襁褓的材质乃是上好的绸布,若是大户人家养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难道说是后院争斗……
吴寡妇的大嗓门将她从胡乱飞舞的思绪中拉扯回来,她一边叹气一边苦笑道:“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我最恨的是他居然说走就走,对我无情至此。唉~昨天夜里,我在一个破庙落脚,碰巧遇到了那对狗男女……”她又将那晚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说到冯晓薇偷袭刺伤她的时候吴寡妇的心揪到一处,紧张的汗都落下来了。
“那后来呢……”吴寡妇揪着胸前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愿意认真听她倾诉这些,范怡胸中郁结忽然松动了些,随着与吴寡妇说的越多,她的心情便更松快一点。
窗外的夜风刷拉刷拉地刮着门窗,直到深夜还下起了稀疏的小雨,雨滴顺着茅草房顶滴落在地上,混合着风声显得四周十分静谧安详。
而屋内的范怡似乎也彻底敞开了心扉,作了一个中箭的动作,说道:“宋大哥接连射死了三只野狼呢,那狼王叫了一声便带着其他野狼灰溜溜地跑了。”
吴寡妇听到此处大感痛快,哈哈大笑拍起手来,“那些臭狼真是活该,不过宋家大郎的箭术那自是没话说,据说他可以拉开二十石的重弓哩!”
“要不是宋大哥神兵天降,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范怡有些犯困了,虽然眼中依旧神采非凡,但却张嘴打了个哈欠。
吴寡妇醒悟过来,看看窗外的天色,用力一拍大腿站起来,“哎呀,我倒是忘了,你受了伤要早点休息,我却同你聊到这么晚,真是没眼色!”
“没事的,正好我也闷得荒,吴大嫂以后有空常来我这陪我聊聊天。”
范怡温婉地将发丝捋到耳后,友善地笑道。
“哎,好嘞!”
一夜好眠,第二日起了大早的范怡伸着懒腰,望着东方初升起的旭日,心中畅快舒服。
“范娘子这么早就起了呀?”回头看去,吴寡妇也刚刚起床,穿戴着忙农活时的头巾和洗的发白的粗布衣服,整个人却没有一丝颓败,反而容光焕发,兴高采烈。
“那丫头一早便啼哭不止,我猜她又是饿了。”
吴寡妇整了整领口的褶皱,便拢起袖子,往羊圈走去,“我帮你把羊牵出来,我跟你说,村长家这母羊吃得可好了,都是河边的嫩青草,挤出来的奶也新鲜,平时都当宝贝似的拴在后院,连看都不轻易让人家看呢!”
“是吗?那小丫头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