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巨大~惯性带飞了两名抓车厢的兵丁。
试图拽马笼头的衙役也好不狼狈。
摔匍倒在前。
她险又险避开了扬起的马后蹄,头上皂帽滚到一边。
捡起朴刀~眼睁眼看着歪歪斜斜的马~扬蹄而去。
没人驾驭的马车如脱了缰的野马。
城门前殃急池鱼。
失控的车厢擦至前面垒起的货物,车厢侧歪,轮~鸡蛋碰石头般~撞在城墙沿坎上。
车轮崩碎。
木制车厢也塌了半边。
目暏这一切的李攀谔然。
罗周氏用汗巾子捂着嘴。
二木头举着手追了上去~口里大乎我的马呦~
表情痛不欲生。
“进去吧!”
老年女绿袍小吏发话了。
“我记住你了。”
李攀恨恨看了她一眼。
这架马车可是罗家村惟一的体面~交通工具。
上至族长‘老太太’,下至族老~访友接送出行可都是靠它的。
年纪颇大的绿袍小吏脸色不太好看,不耐烦挥了挥手。
剜了她一眼。
李攀步行进城。
罗周氏跟着。
城沿坎边。
二木头悲切看着崩飞的轮,捡了几根骨架看了看,又颓废丢在了散落的地上。
老挽马喷着白气。
眼睛血红。
比驴还长的脸甩来甩去。
“不识抬举的东西。”
二木头对着躁动的马恨恨骂了句。
“能修好吗?”
李攀问了句。
“能啊。”
二木头哭丧着脸。
“那你哭爹呢。”
心情不好的李攀刺了句。
“谁坐坏谁赔。”
想到又要挨族长训戒~二木头脊梁骨仿佛被抽离了般。
“小意思。”
李攀叉腰没好气道:
“修好要多少钱?”
瞧到似嗔似薄怒的他。
二木头声音又恢复了隐形人模样“需六两银子。”
“这么贵。”
李攀声音大了些。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身上全部拿出来才二百两出头。
这撞一下没意义消费六两银子,他无法接受。
要知道。
一个半斤重的大白馒头才两文钱,一条五斤重的鱼才五文。
罗家村工地上。
挑沙垒石打地柱的女普工当天才十几文,小管事三十文。
这要少多少馒头和鱼讶。
“双轮需更换,车箱撞塌了一边,整个箱也需换”
二木头小声道,见他踹了一脚完好的一只轮,又讪讪道:
“车厢两根大梁没撞坏,去跟掌柜讨价,能少要些。”
“走。”
李攀气怵怵。
他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进了平南城。
面貌一变。
街上来人往。
声音喧嚣。
李攀兴致勃勃又看起来。
体验感非常新鲜。
跟着仆人的富态女员外~抬头挺胸走路。
普通百姓见了下意识离员外远些。
富家的年轻小姐也是扯高气昂,带着小童与友人进出酒楼。
为生计奔劳的底层农女谨言赔笑。
做生意交谈中大大方方算计着。
进城的三人很怪异。
李攀脸上火烧。
二木头扶着没了左轮的车厢,抓着汗巾子的罗周氏在前牵着马。
李攀走在罗周氏旁。
他脸上有些火辣。
好在不是出丑。
通过那些街上同龄男子们的目光~阅历丰富的李攀读懂了他们眼神里的自惭形秽。
刚的不愉快忘在了脑后。
街上的农家男子多穿的是褐色罗布裙,身子骄小~皮肤微黄。
大户人家的富家公子和农家男子~条件天上地下。
大户人家公子穿鲜艳的各色罗裙~皮肤白皙~头上满是珠翠。
有伴身的侍男。
跟着三个步远的健壮女护卫。
许记车马行!
二木头和七十岁的掌柜在交涉,报出罗家村族长身份后,掌柜让学徒奉上了三杯茶水。
原六两的马车维修费用降到了五两半钱。
李攀没喝劣质的茶水。
他取下右腰的白荷包。
翻出一张五两和一两额面值的钱庄不记名银票奉送了上去。
“多久能修好?”
“我等着用马车。”
他肉痛拍荷包的动作被掌柜看在眼里~老妪摸着富态的上身~脸上笑的越发和善了。
“车厢和轮店里没现货,别的主顾都是提前三五日订做,公子要的急,需晚上才能到货”
“小公子若是急用,许记车马行也有代售代租的马车”
李攀一愣。
这许记车马行就是个靠街的两层小铺面,一眼看去店内售卖的是车厢帘和配套的靠枕地毯。
老妪像是解释了无数遍,声音熟练“许记车马行挂靠的是南升海运行,平南城老牌大行走商行,接托货物,收寄远送书信,许记帮代租代售出门马车”
老妪目光平和。
这不是快递和邮政功能吗?
李攀到不是太惊讶。
这模式明清老早就有了。
而且很熟练。
明清各地大大小小的镖局~地方会馆是互通消息通货物的~也兼收信件。
朝廷还有皇商。
采办机构。
曹雪芹他家就是。
开在南京口岸的江南织造。
替皇家采买西洋钟表等等。
累绪一闪而过。
李攀要上门拜访知县内人。
他总不可能两条腿走路去拜访。
他还要再请人誉写一张名贴门刺什么的,否则他不一定能进官宦人家的大门。
门房又不认识他。
半个时辰后。
李攀坐在掌柜帮代租的垂帘车厢里,过程中,又进了几间人流颇多生意好的沿街店铺。
他在茶店内买了一份木匣盒装的高档茶叶。
三两六钱银子。
在旁的玉石店购入了一尊五厘米高的冰水种白玉观音佛。
三十八两银子。
又在对面街~平南城一间老字号书店买了一块容州产的黄石砚台。
五十两银子。
又在隔壁开的一间大瑛朝各地都有分号的绸缎庄买了一匹红色棉密的绸缎。
一百二十两银子。
十字路口旁。
他又请了一名四十岁~两鬓黑发的女秀才写了一张拜贴。
八文钱。
李攀荷包肉眼可见干瘪下来,银子花了不少。
该干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