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潮生住在这一区有五年之久,然而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家咖啡厅。自从搬过来之后,他就一直忙于照顾妹妹,还要兼顾学业和兼职,很少有时间停下来看看。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很难得地叫了一杯榛果拿铁,生怕自己昨晚没睡好一会儿精神恍惚。
自从妹妹离世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忙碌的状态,生怕一停下来他就会无法自已地想起亲眼见到的妹妹冰冷瘦小的尸体,还有更久之前爸爸妈妈所遭遇的那场大火——曾经生命中经历过的痛苦都会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昨晚他收拾了一晚上,把妹妹的东西都用纸箱装好,用封口胶粘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他决定在自己尚未能平静面对之前绝对不打开这箱子;自己的东西则放到储物箱或者行李箱里,随时都可以搬走。
他的榛果拿铁还没喝完,便看见郑伯推门进来了。钟潮生站了起来,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早啊小钟,雇佣合同都看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郑伯还是带着礼貌式的笑容问道。
“没有,你们提供的薪酬条件都已经很好了,我没有任何意见。”钟潮生抿嘴一笑。
郑伯点头示意双方坐下细谈,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才从随身的文件袋里取出雇佣合同和一份补充的保密协议,递到了钟潮生的面前:“我听顾医生提起过,你的妹妹曾经也是这一科的病人。我想你也很明白,他们所患的这种疾病对于他们的身心来说都会带来极大的影响,不少人在人前也不会主动提起他们所患的到底是什么疾病。如果你被聘用为长川的私人助理,日后要负责跟进她的病况,你就会成为最了解她状况的人之一。但是出于对她隐私的保护,我们希望你能对所有与她病情相关的事宜保密。你的雇主是莫长川,只要她不愿意,甚至在她父亲面前也不能提起。你可以接受这样的要求并且承诺遵守到底吗?”
钟潮生不爱打听八卦,他打工的经验比较多,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年纪虽轻却深谙处世之道。若说他有什么过人的长处,那便是他能恪尽本分,不管身边发生什么事,都只专注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郑伯的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他既然强调钟潮生的雇主是莫长川,那么他就只听从她的命令做事,以她的利益为先好了。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支钢笔,毫不犹豫地在郑伯递上来的雇佣合同和保密协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郑伯看他如此爽快,眼中隐隐掠过一丝笑意。
所有合同协议签完之后,郑伯才缓缓地开口说明:“其实我并不是莫长川的家属,我是她家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郑伯,或是跟其他人一样叫我郑管家。”他喝了一口刚送上来的美式咖啡,眉头微微一皱,继续说道:“她还没出生我就已经在她家工作,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目前所患的是进食障碍和严重的抑郁症,刚确诊的时候完全无法进食,依赖鼻饲才撑过来了。后来顾医生给她开了抗抑郁的药,药力起效后她才勉强能吃进一些流质的食物。这种情况维持了五年,期间我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有太大的改善。”他的眼神转向了钟潮生,“但是,前几天她在护士站附近捡到你的保温瓶,却自己主动吃了里面的陈皮红豆沙汤圆,这让我们非常吃惊。但是我们更担心的是,这仅仅是一次偶然,是不知真实原因的一次误打误撞而已。直到昨天我让你做好那三道菜拿去做过测试,才真正确定下来,是你所做的菜能让她有了进食的欲望。这是五年以来我们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因此也期望你能用心去照顾她,帮助她早点康复。”
原来如此。钟潮生抿了抿嘴,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