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尼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有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吗?这丫头还真是言辞犀利,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得罪她的地方。
“今日来,是奉家主之命来给你看看手上的伤。”突兀的转开话题,免得又惹火上身。
“那可劳烦您了,我这种人皮糙肉厚,可别脏了您的眼。”白曦伸手,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
安尼欲哭无泪,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她这是在影射谁吗?难道是家主?干笑几声,“在医生眼里,从来没有高低贵贱。”
仔细清理着她的掌心,皱眉,“怎么又添了新的伤口?”
白曦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怪异,安尼噤了声,不敢自讨没趣。对她说道,“不舒服的话你说一声。”
“你尽管看就是了。”
这点伤对她来说本就不算什么,她只在意手上不要留疤,不然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寂静中,安尼忽然开口,“上次见你包扎技术娴熟,还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白曦眼睛闪烁了一下,嘴角含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像我们这样低贱的人,若是没些自给自足的本事,那还不早暴尸荒野了。”
安尼实在觉得自己嘴欠,他想再待下去他会被白曦一句话哽死。
“你要知道,七年前沐氏给你的待遇可不薄。”
“安尼,仔细想想,七年前你可有曾正眼看过我一分?”
声音冷了几分,“几分怜悯几分同情,你我心知肚明。”
“既然今天安尼先生到访,我自不能让你败兴而归。那我就同你开门见山说说体己话。”白曦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目光清透。
“我受沐氏放逐七年,可曾有谁记得这园中还有一个我?不曾。诸位都身居高位,纵横黑白两道,一言一行自有其道理,也皆是有利可图。不知各位想从我白曦身上得些什么?近日得了各位不少恩惠,几分真假,我且不得而知,幼时家母时常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既早已身无一物,无牵无挂,白来的赏赐自当是接着。沐氏家族世人皆知,可不见得就人人欢喜,我这人活的通透,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以为你们总会见好就收,莫非各位真当我白曦是死的?”
安尼低下了头,眼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
白曦看了安尼半响,嘴角慢慢的爬起一丝笑意,她缓缓开口,“最近几日,我悟得一个道理,尽人事,听天命。安尼先生,你说这人是应该任人鱼肉,还是争他个鱼死网破?”
安尼表情严肃,他竟被白曦的气场给压制了。
“如果是因为七年前的事,我向你道歉。但若是你以此耿耿于怀……”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沐氏的地位也算是靠踩着死人尸骨走到了今天,各位凭什么觉得我一弱女子能蜉蝣撼树?如此说来,堂堂沐氏也不过如此。”
安尼万万没想到当初畏畏缩缩唯唯诺诺被人忽视的白曦竟如此高深莫测。若不是今日相见,他简直不敢置信,七年未见,她也不过二十岁而已,想他们一个个都是识人无数,却在一个女孩身上看走了眼。
气氛似乎僵持下去,白曦并不急着开口,好像在考验安尼的耐性。
“有关于七年前,我只当是过往云烟,各位不必放在心上。劳烦您告诉沐家主,过去便过去了,若执意在我身上下功夫,只怕会适得其反。”
费了半天口舌,白曦觉得这几日的怒气被冲淡了些许。可怜了安尼,竟好死不死撞在了她的枪口上。招手示意佣人端上了餐点,白曦心安理得的用起了餐。
余光扫了一眼安尼,竟觉得有些难以下咽,“今日安尼先生到访,多有怠慢,本想留您在此用餐,想来粗茶淡饭难入您的眼,所以——承叔,送客。”
安尼欲哭无泪,他就这么不受待见。起身离开,“今日之事,白曦口不择言,安尼先生就权当我发了个牢骚,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好。”声音低婉,很是动听。
安尼疾步出了门,看着白曦含笑看着他,他竟浑身打了个寒颤。想他这么多年除了家主让他心悦诚服,今日竟然被白曦的气势完全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