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行了两个多时辰,才走出不知有没有二十里。
这时天色已如墨染一般,江风越发劲疾,穿过江滩边的芦苇荡,发出呜呜的怪啸。饶是任川胆气甚足,身临其境,也不免有些隐隐发毛。
又往前行了一程,忽见左前方似有一点火光,幽幽摇曳,隐隐约约有些呜咽声传来。
“有人家?”
任川先是一喜,继而皱起眉头来——仔细看去,那火光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湖中,什么样的人家能住在湖中?还有那声音,细细听去,绝不是风声水响之音。
他立在原地想了想,深悔不曾和刘龙飞等人打探一下附近地理,甚至想干脆折回。但往回走,也是几十里路无人烟,此时夜色已深,也说不定有什么古怪呢。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咬了咬牙,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反手从背后抽出刀来,左手牵着骡子,一步挨一步,壮着胆往前行去。
行了二三十步,那声音渐渐清晰,“咩、咩……”一声声凄切地紧,却似羊叫声一般。
“难道是山羊成了精?”
任川只觉周身毛孔缩紧,但好奇心却也渐渐生出——这年岁地广人稀,真有个什么山精野怪也未可知。
咽了咽口水,继续前行。
再行数十步,那羊叫声越发清晰了,忽然视线一畅,却是密布的芦苇丛忽然消失,露出一块空旷的平地来,地上黑乎乎满是枯茎残梗,仿佛有人放了把野火,烧了篮球场那么大一块空地。
空地正中插着一条长长的火把,火把不远处,拴着一头半大的羊羔,正在那瑟瑟发抖,咩咩叫个不休。
“作怪,这是什么花样?”
任川越发好奇,便要走近去看,但左手一紧,回头看去,大青骡子四条长腿死死撑在地面,斜拉着脑袋,将缰绳扯得笔直。
任川又拽了拽,那骡子纹丝不动,像拔河一样往后赖去。
任川有些恼火,正待发力拽它,忽然脑袋中猛然一道电光亮过:这火把、这凄厉惨叫的羊儿,还有不肯向前的骡子……自己是无意间撞到什么祭祀仪式了吗?
他扭头看向湖水,夜色下的湖面黑沉沉的,广阔而死寂,一道道波纹无声地挡开湖面,仿佛孕育着什么不详的东西。
又过片刻,哗啦一声水响,四溅的水花中,一道黑影猛地扑上岸来,摇头摆尾,便要扑向羊羔。
任川被惊得往后退了两步,火光照耀中,那黑影露出本来面目,却是足有两米出头的一条鳄鱼。
“吓我一跳!以为什么,原来是条扬子鳄。”
看清是扬子鳄,任川哑然失笑。这家伙在后世一度濒危,乃是珍稀保护动物,但在这一千年前,却是不算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