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峙,这是自父亲死后,闵昂第一次为难他人到这种地步。
“将军。”顾大人突然跪下,“将军饶卑职一命,卑职也是奉命行事,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傀儡罢了。”
“大人也自知是傀儡?”闵昂将剑抖了抖,“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保你不死。”
“若是卑职让将军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东西,隔日,卑职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不会,我闵昂以天闵府……”说到天闵府三字,闵昂停了下来——如今这个天闵府,已经是一片狼藉,还有什么价值可令人信服,接儿他又说道,“以我大父名义担保你,若大人可心向闵府,本将定护你周全。”
顾大人眼神闪躲,偷偷将手抚上烛台。
“将军可知,闵洪将军并不是因为突发疾患而死?”
“你说什么?”
“想必老侯爷肯定没告诉过你闵洪将军真正死去的原因。”
在这个瞬间,闵昂的呼吸开始疼痛起来,心中的软肋一次次被人挑出来凌虐,这前人种下的苦果现在却要自己一个个将之食尽,他恶狠狠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是吗?”
“将军大父,也是被指叛国而被仗刑,颜面尽失的闵洪将军得了失心疯,发癫而死。”
“叛国。”闵昂咀嚼了这二字,突然想到虞冲先父的死因,不免笑出了声:“这羽帝连找个理由残人性命都如此懒惰,找来找去不过是叛国二字,令人不耻。”
“至于为何史册上没有闵洪大将军之名,卑职也不敢过多猜测。因为这例史官已经是好几年的空职了,尔等皆无权利触碰史册……”
顾大人的手刚要作力推倒烛台,闵昂便快剑砍下了他的一根手指,并疾步过去捂住他将要发出惨叫的嘴。
血从闵昂的指缝间流下,吓得顾大人腿都软了,但闵昂却没有丝毫退缩,紧紧勒着他的脖子,只存留他一丝喘气的机会。
“冒犯了顾大人,今日是懿年大赏,我作为翊国将军断不能让你焚了这西斋。不然,万一今日你我坏了皇上的兴致,那可如何是好?”
“顾大人一把年纪了,应该不止是知道这么些吧?”闵昂从地上捡起了顾大人的断指,“为何是你接替了例史官的重任?你如此受皇室信赖是为何?”
“饶了卑职。”顾大人跌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都是李玉……都是李玉搅得这天下不得安宁。去找他,去找他!”
“李玉?”闵昂一把揪过顾大人的衣领,“李玉是谁?他搅得这天下不得安宁是什么意思?他与我大父有关联?”
话还没问完,顾大人已经先行晕了过去。
闵昂将剑指向他的心房处,耳边却突然回想起父亲幼时教导自己的话——贸然不可,急躁不可,怒火攻心更是立事之大忌。
“父亲。”闵昂站在西斋顶楼,看着歌舞升平的大殿,“为何你只告诉我不可之事,却没告诉我,现在的我可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