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阿姑与在下说实话。”许士昇双手捏成拳头在抵抗着从身体某处传来的疼痛,“他生死未卜,能不能救他回来,就看阿姑是否助在下了。”
“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这块佩子的主人,阿姑是否相识?”
女子咬着下唇,将指甲嵌进掌心:“不知。”
许士昇叹了口气,将玉佩从女子手中拿回。
孩童似是等不及这二人的对话,围着阿姑转了几圈后,终于忍不住催促道:“阿姑走啦,要赶不上晚食了。”
女子牵起孩童的手刚想转身离去,许士昇蹲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孩子额前的碎发,宠溺地笑着,继而又冷静地吐出四个字:“别了,阿珏。”
孩子天真的笑击破了女子最后一道防线,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将孩子紧紧抱进怀中。
“他还活着吗?”
“你说谁?”
“我的李珏,我们私下都唤他阿廉的那个孩子。”
“你想知道?”
“公子可否告诉我,阿廉到底去哪儿了。就算死,也让我见到他的尸首,给他搭座坟。”
“阿姑与他是何关系?”
“他是我带的第一个孩子,带到十四岁那年突然就消失了。到处都找不见他的踪影,怎么问都问不到他的下落。”女子擦着泪,说话哽咽,“每个孩子都有踪迹可寻,只有他和阿帆都被落薄除名了,他们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罪,竟会被落薄除名。”
“阿姑知道落薄在哪儿?”
“落薄每年都会被司主移换存储地,没人能真正知道它在哪儿。”
“那阿姑当年是如何查找落薄的?”
女子用泛红的眼睛看了一眼许士昇,用帕子擦了湿润的脸颊,没有说任何话。
“罢了。”许士昇将手中的佩子递给了女子,转身回了房。
并不是没有想过再逼问下去,但女子不过是个带孩子的下人,就算再深挖只怕也只能挖的她满腔伤心事。
没想到当时闵廉进府后顺手从他身上摘下的佩子竟还能找出这样一段故事,许士昇自嘲般地笑了笑。闵廉看似孤单,却还有一个如母亲一般挂念着他的人,虽然都是孤儿,但许士昇却在此刻无比羡慕闵廉。自己都快想不起母亲真实的容貌了,只记得母亲时常给自己熬菜粥喝,一边熬一边教自己念着民间的俗语小曲。
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会养蚕,也能在父亲腰伤的时候耕地。她嗓音如同春日山涧中的汩汩泉水,唱出的歌谣都会惹得外人驻足聆听。
看着二人消散在小径处的身影,许士昇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前几日脚踝处受的伤越发严重,刚刚站立如此之久,其实让许士昇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这屋子……自从住进来之后,许士昇就迷了方向。看似只有一条小路,但每次走到一半路上却总是会出层层迷雾,尽头处还设有机关。上次自己硬是盯着迷雾盲走,不慎让细箭擦过脚踝处,因为没有方子治疗,伤痛一日日加重,直到今日已经是连站立都稍显困难。
李玉与自己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但迟迟未见人影。此箭该是被抹了毒性极为缓和之毒,先是脚踝处隐隐作疼,紧接着半边的身体都开始渐渐麻木,今日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左眼都已经很难看清楚眼前的光景。再这样拖下去,只怕不等自己找到“落薄”与“起书”,就已经被李玉安排死在这个轩礼司了。
平静,且无人知晓的死亡。想必是李玉赏赐给自己最大的恩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