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兄,在下冒昧。若真是因为此等罪名,为何……”
“为何虞某还苟活于世是吗?”
“将军还……”虞冲笑了笑,“虽说虞某不该提及这伤心事,但既然将军问了,虞某就放肆说了,当年将军大父逝世之后,先皇定了例律,为官者若是在职之时因罪逝命,不得牵连血缘下代。”
“是吗……”
“这么说来,将军还是虞某的救命恩人。”
“不敢当。”闵昂突然被点醒了一般似的,这才反应到,“大人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才日日找我来酗酒吧?”
“是,也不是。”虞冲自己坐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来是虞某这等官衔早就被架空,无权无势确实无事可做。二来…虞某查阅了所有史册,自翊国建国以来,将军大父与家父的死因,最为蹊跷而无从追寻。”
闵昂阖目,并不是很想听下去,但还是低低地回了一句:“是吗。”
“当年将军大父可是我国开国功臣,虽说丢失了北鹿城,但依旧是功不可没。当年闵将军声名在外,谁见了他不得低头弯腰?最后草草被盖上一个叛国的名头,无凭无据,着实可疑。家父的话…也是草草地丢失性命。”
“死了就死了,何来可疑。不过是惹恼怒了天子而已吧。”闵昂在这一瞬间分外冷漠,完全丢了安静听情爱先生上课时候的模样。
“将军……他们二人之死皆未曾记上史册!这……可是大忌,如此说来,如若我们这辈人逐个死去,他们二人之死是不会被人知晓的。”虞冲略有激动,“不可疑嘛?明明是为国鞠躬尽瘁之辈,却都是因为被冠上一个粗暴的罪名而死,翊国法例,所有致死之罪皆要一查二判三定罪……可唯独将军大父和家父,是直接赐死的。”
闵昂蓦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史册上没有我大父之名?”
“嗯。”虞冲第一次收起了笑脸,“唯独少这二人之名,这二人的事迹全靠民众的记忆在流传。”
“不可能!我大父乃是开国将领,怎可能不记入史册!”
“史册皆被例史官编制封存在宫内,鲜有人可以读到。不巧的是……虞某拜读过史册……”
身体中的每一滴血液在整个瞬间似乎都挺住了流动,甚至连头脑也开始停止了思考。渐渐地,虞冲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同一根针一般扎在闵昂的心上。
“虞某…原为新任例史官。继家父被赐死后隔日虞某就被调换到了兵部侍郎这等职位上。”
“例史官被调去了兵部?”
“在下,只是个手无寸铁的新任例史官,去了兵部…皇室有多不想让我接受史册,将军可想而知。”
闵昂呆呆地坐了下去,木讷地说了几个字:“虞冲,别说了。”
“将军若是不信,大可去宫内查阅史册。若虞某说的有偏颇,随将军处置。”虞冲抽出了闵昂的剑,“要杀要剐都随意,但虞某人断不可能借亡父之名,开得如此玩笑。”
虞冲再次摆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将军,翊国例律,唯有皇家嫡亲血缘和上位史官才可查看史册。虞某当年还只是浅读了册壹,如若想知晓全部,需将五册全部熟读于心。”
原以为远离了谷嗣城,就可逃脱这种痛心之事。然而,命中之劫难样样都没放过自己。
原来这个京寰城的背后,藏了那么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