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你得告诉我这些账本里有什么问题,如何改进,可否?”
鱼小淮想了想,满口答应:“没问题,小菜一碟!”
路程行至一半,车马在一处空地上停下休息。丫鬟家丁在车外用午饭,鱼小淮和周析的午饭则送到了车里。此时正是日头毒晒的时候,车里如蒸笼一般,用过餐之后,越发让人想睡。可睡又睡不着,鱼小淮摇着扇子眯着眼,忽然想到厨房老崔的事。大晚上在假山里烧纸,又突然消失了,实在是蹊跷。
鱼小淮见周析看书看得认真,丝毫没有困意,便试探问道:“最近怎么不见熬药的崔伯,听说他走了?”
周析放下手中的书卷,单手按了按太阳穴:“怎么突然问到他,你们很熟吗?”很认真地凝视鱼小淮。
她与崔伯确实没啥交集,这样刻意问道令周析起疑也不奇怪。鱼小淮只好随口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没有,就是他欠了我点钱,我得找他要过来呀。”
“我说呢,”周析垂眸思忖片刻,又抬眼淡淡道:“他欠你多少,我替他还给你。”
这么大方?
周析见鱼小淮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笑道:“他是周府的下人,欠了你的钱不还,我也有失察之过,替他还债也是应该的。”
还有这么好的事?
周府财大气粗,趁机挣点零花钱也不赖。
鱼小淮伸出五指,信口道:“五十两。”
周析失笑,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一个玉镯,“我也没有现银给你,这个玉镯你若不嫌弃就收着,应该不止五十两。”
鱼小淮接过来仔细看,玉镯成色纯净光泽,要是拿到当铺应该值不少钱,居然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周子疑也太好骗了。可再仔细想想,刚才的谎实在经不起推敲,一个下人怎么可能向她借五十两这么大的数额?还有周子疑,一个大男人怎么揣着个女人家的玩意儿。
这样一想,怎么感觉上当的是自己?
鱼小淮偷偷看着周析,他风轻云淡般继续垂眸阅卷,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却看上去更俊朗了。
鱼小淮摸着手上的玉镯,着实烫手,连她的脸颊也烫红了。
日暮时,一队车马陆陆续续到达避暑山庄。下了车,装潢典雅的门楣上刻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水悦山庄。
周析在苏达随的搀扶下也下了车,仰头望着门匾沉沉道:“山水相融,藏于庄中;以水会友,不亦说乎。”
鱼小淮当即明白他的话里是化用了孔子的名言,遂乘着他的话咏叹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此句用在此时别有一番意味。一则二人都带了书画典籍,可谓之学;二则远道而来,赶赴山庄,可谓之远方来;三则道出了她一直说不出的歉意。以前是她误会了周析,周析不但不怪她,反倒理解她,这不正是君子之度量吗?此番借机表心意,也正化干戈为玉帛。
苏达随挠挠头,不解道:“林小姐说的头两句我理解,可这第三句与此情此景有何干系?”
此中含义周析已了然于胸,垂眸淡笑,回首道:“达随,你且该多读些书,才可日益精进。”语毕,与鱼小淮相视一笑,二人相携进了水悦山庄。
徒留苏达随一人摸着后脑勺嘀咕:“这句话我也会呀,可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