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说话,擦了擦手,往房间的方向走。站在老床前,探身看了我的睡姿,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感觉到满手的油腻,就轻轻的板正我的身子,看着我的额角。
我被触摸到青肿处,忍受着头部传来的疼痛感,感受着母亲翻转着我的身体,装不下去的我只能佯装被吵醒的样子,慢慢的,睁不开眼睛,呢喃的叫着“妈妈”。
“又磕到头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又磕在以前的伤口处。疼么,有没有哪里不适。”母亲满是关怀的道。
我装成刚睡醒的迷懵感,没敢直视母亲,说道,“没有,就是想睡觉。”
“别睡了,起来跟妈妈说说话,让我看看还有哪里磕着没。”母亲说完就抱着我起床了。
我趴在母亲的身上,心中满满的愧疚感,道,“没有,就磕到头了。”
母亲抱着我到大厅的椅子上坐下,我躲在母亲的怀里,不敢抬头看她。
母亲转动着我的额角对着屋外照进来的光亮看了会儿,感觉应该没什么事儿才抱直我的身子,问道,“怎么磕的,能肿成这样。”
我不安的转动着眼睛,实话实说的道,“爬树不小心掉下来的,但没事来,我抹了菜籽油,一点都不疼了,真的。”
“跟个野小子样,一点都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母亲严肃的道,“这几天不可以出去乱跑,好好在家待着,等头上的伤好了。再敢乱跑,看我不打你。”
“哦。”我撅了撅嘴,窝到母亲的怀里,说,“知道了。”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说道,“知道了就好,不要乱跑了。”
回忆总是沉重的。我当时年纪小,不懂母亲话里的关爱。日子一年年的过,事情一件件的发生,我就在岁月里慢慢的成长,慢慢的懂事。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开始懂得了母亲的辛苦,开始想替母亲承担身上的压力。也许是那一个个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从来不打骂我们,她的辛酸没处申诉,总是趁着深夜偷偷流泪。
母亲总是侧身看着躺在身旁的儿女,边哭边说话,偶尔伴着抽气声,伸手轻柔的抚摸着儿女的头发。我虽然眼睛不睁开,会佯装被打扰到睡梦的样子翻转着身子,咋吧着嘴,但眼泪总流出来,怎么也抑制不住。我不敢被母亲发现我流泪的事情,也不敢被母亲发现我知道她深夜哭泣的样子。或许就是在这样的深夜,迫使我思想的成熟,急迫要为家人付出的决心的。
我还没来得及从回忆里醒过来。母亲又再次步入客厅,一遍遍的抚摸着墙壁上的瓷砖,嘴里一直念念道,“这么好的瓷砖就要拆了。”
我步出房间门,站在大厅的一角看着母亲如抚摸孩童般轻轻的滑过大厅墙壁上的一块块瓷砖,眼中满满的留恋与不舍。我心中没来由的酸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我应该高兴的,为之努力多年的目标就要实现了,“酸涩”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可就是抑制不住,看着母亲的神情,没来由的想哭。
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母亲突然深深的吸了口气,眼泪掉下的瞬间她用手背揩去了泪水,眼睛红红了。
我走过去搂着母亲的身体,叫了声“妈”后,喉咙如被棉花堵塞住了般,难受得发不出多余的声音。
母亲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用叹息的语调跟我说,“拆迁队快到了,出去准备茶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