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雕一路向东,飞了许久,也不知到了哪一处林子,便降了下去,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慕楚的肚子叫了,莫翰卿一路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神游,慕楚侧着身子看了一眼莫翰卿,忽然笑着地说了一句:“莫公子,我饿了。”
“嗯。”莫翰卿缓缓睁眼,一睁眼便对上了慕楚的眸子,只见慕楚冲他眨了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两人距离太近了,让他觉得奇怪极了,于是低下头轻轻拍了拍雪雕,也不再抬头。只见雪雕直冲着一处空地降了下去。
雪雕落在了一处空地上,四处只有绿树,连个果子都没有,慕楚从雪雕背上跳下来之后踱了几步,又转头看向莫翰卿,只见莫翰卿缓缓从雪雕背上下来时,轻轻皱了皱眉,也就一下,慕楚却觉出了不对劲。“过来坐下。”
“做什么……”莫翰卿有些懵,可却还不等他反应,慕楚就将他一下推坐到了地上。莫翰卿怪自己毫无防备,只见慕楚蹲下身,抓住了他左边的裤腿,他以为慕楚要对他出手,连忙抬起了手,手上刚凝结了一片亮白色的灵光……
“嘶——”只见慕楚两手撕开了他的裤腿,露出了他那缠着绷带的小腿。然后笑了笑,说:“果然啊~”
莫翰卿被她撕裤腿的举动弄懵了,收起了灵力。只见她紧接着开始解绷带,于是他缓缓开口:“这药和绷带是我才换的……”
“……”慕楚抬头看他,手下的动作停了停,半晌,淡定地说道,“怪不得用错了药,还绑得这样难看。”然后又低头接着拆绷带。
一听这话,莫翰卿的脸忽然刷一下就红了,把脸偏到一边去。他自幼在雪山上修习术法,都是医师给他治疗身上的外伤和内伤,他哪里认得药草,看着眼熟,就随便用了…怪不得他说怎么用了几日药,伤口一直也不见好……实在是太丢人了,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没抬头看他,慕楚只顾着拆绷带,好不容易拆完将其扔到一边去,又从百宝袋里又掏出来一壶酒,给他把用错的药草冲洗掉。“这是我最后一壶月下美人了,你说你怎么赔我?”慕楚心疼地看着空了的酒壶,叹了口气,又取出一个药瓶,上头贴了个“外”的字,是用来敷普通外伤的药。
莫翰卿看了一眼她扔在一旁的酒壶,又转过头看她,问道:“冰公子想要什么?”
“……”慕楚给他仔细地上完药粉,才抬头看他,一脸坏笑地凑过去说,“莫公子不如以身相许?”
莫翰卿吓得往回缩了缩,小腿条件反射地抬起来了一些,正巧伤口碰上了慕楚手中的药瓶子,忽然吃痛,便紧皱了眉头,靠咬着牙才不叫出声。终于情绪平稳下来,才勉强开口说道:“冰公子还是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慕楚哪里会放过他,只能又靠得更近了些,低着头拿出新的绷带给他缠腿,脸上的笑却无比殷勤:“莫公子为何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要说慕楚对莫翰卿的印象,还不错。他生的确实是好看,比莫霜寒长得更俊朗,可眼神里满满的温柔,应当是在雪城中被莫氏保护得很好。问题就出在,他不仅是莫氏嫡系,还见到自己用了破魂箭。他若是把自己强行带去雪山之颠,完全可以做到。莫翰卿这样的性子,恐怕也是极守门规的,而自己会莫氏术法的事,他定然也会通报上去……她现在就是想让莫翰卿完全讨厌自己,直接把自己扔在半路上。
毕竟她完全不想去莫氏接受盘问,更不能卖了莫霜寒……
莫翰卿不愿答,便只静静盯着慕楚的动作。二人离得很近,她正认真又动作轻柔地给他的小腿缠着绷带。
起初,他看着慕楚专心致志地给他缠绷带,只觉得她缠的绷带的间隙,角度,都很有讲究,然后他的视线就不自觉被她那双修长又细嫩的手吸引了……再之后视线再稍稍向上……便不禁感叹这冰慕楚的眉毛浓淡得宜,一双桃花眼低垂着,鼻尖小巧,那浅粉色的双唇微启……冰慕楚分明是个男子,他却不知为何心里生出若冰慕楚是个女子也应当很是好看的想法……太近了……莫翰卿条件反射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便跟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移动。
“好了。”慕楚刚系上绷带,抬头看他,正巧就看到他在咽口水,便坏笑着又凑近了一些,问道,“莫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很是秀色可餐?”这话说得慕楚自己都想打自己,可还是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恶心说了出来。
莫翰卿二话不说又后退了一步,然后直接站了起来,向树林里头走去,转头问道:“冰公子不饿了吗?”语气平淡,神色如常,但是他的耳根已经红透了。慕楚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心下疑惑了起来……
「是我学男伶学得不够像?他为何这样的反应。我记得这几大家族的公子应当都很厌恶断袖才是。等等……莫爹爹不也是莫氏嫡系吗,他……那莫翰卿……不会吧……完了完了……」慕楚拍了拍额头,有些后悔,这几回她不遗余力地撩拨莫翰卿,万一莫翰卿真是……那她岂不是撞在枪口上了……
“饿。”慕楚的语气忽然就冷了下来,向他走了过去。实际上她最近几日笑得脸都僵了,她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花楼里卖笑的,分明没什么可高兴,脸上却要一直挂着笑。方才逗莫翰卿更是笑累了,这下心里猛然受到冲击,干脆收了笑容。
莫翰卿倒也没想到慕楚说变就变,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慕楚就走到他前头去了,他于是只好跟上。
——
闻人氏的一处地下密室中,一骨瘦如柴的男子颓然坐在软垫上,垂着脑袋,眼神空洞,一直哼着一个调子,反反复复……
他身着一身干净的乌黑色长衫,手腕被两条长长的铁链子分开锁着,脚边是长长的链条和沉重的铁球,这意思似乎是坚决不让他逃离。
“咔嗒——”只听见地下室的门锁被打开了,伴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
“叔父,你是来放我走吗。”那男人停止了哼唱,笑着抬起了头,只是这笑不是带着愉悦的,慢慢的装着绝望。这男人五官很是精致,可太瘦了,整张脸几乎凹陷了下去,看上去有些狰狞。“你的脸怎么了?”看着闻人风华脸上的绷带,男人很是不解,歪着头,语气却很淡。
闻人风华不答,看他这样子很是心痛,半晌,一开口却是问道:“那把雪花匕首,你可曾给了谁?”
“怎么了。”男人听见闻人风华没有要放自己走的意思,又垂下了头,“难不成你看到有人拿着那把匕首?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