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啰啰知道这种人家都是属鞭炮的,响过之后就没啥了,所以她依旧不急不慢地顺着王氏的话反问道,好啊,那俺就给你找个要饭的,十字路街头上一抓一大把,你到时看看选哪个?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能保证,今天跟着要饭的结婚,明天你闺女就会一直好好的活着?但我能给你保证,你闺女能好好活着!你两口子好好想一想,虽说好铁不捻钉,好男不当兵。这乱世道,找个当兵的,总比找个要饭的强吧?更何况还是个大队长?人家要是没有真心,怎么会冒着风险从鬼子的刺刀下把你闺女给救出?实话告诉你们吧,昨天要不是人家出面,你家今天不会这么安顿的,今天这个时间你说你们正在做什么?你也和村东那两家一起办丧事。哪还有现在你我坐在桌子跟前谈婚论嫁这一档子事?
聂啰啰说完,生气地把手中的长旱烟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李旺看到聂啰啰这个样子,感觉这事不能太声张,于是赶紧说,你说的那青年,俺昨天也看见了,有身有个子,也是一表人才。只是人家的救命之恩,俺全家还没来得及感谢,这就来提亲,这个弯是一下子转不过来啊。您看,这样行不?婚姻是件大事,您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一家好好商量商量,再回话。中不?
聂啰啰想了想说,也罢!俺给你两天时间。但是,俺今天把话说明白,这日本鬼子是一年半载走不了的,赶哪天日本鬼子再来簸箕村,你家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不会再有人出面为你说话了。再说,你闺女长得这么俊,要是被土匪抢了去,就遭殃了,让土匪糟蹋够了,再卖到窑子里去,看你能到哪里去找闺女?你就有好日子过啦?哪头轻哪头沉?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人算不如天算,还是信命的好啊!这年头,还是保命要紧,要是连命都没了,那还能铮铮个啥啊?
聂啰啰扔下这番话,起身来到了大门外,骑着毛驴回十字路去了。
聂啰啰就这么一打二吓唬软硬兼施着,让李旺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感觉就是有十个大脑也忙不过来的样子。大半天就一直蹲在那里一袋接一袋抽着闷烟。
王氏也没心思去做晌午饭了,又怕自己的唠叨惹怒了李旺,只好坐在一旁擦眼抹泪。
白姑看他们这个样子,便宽他们的心,说反正俺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回就是火坑俺也不怕。只要咱全家平平安安就好。
王氏泪眼扑簌着对白姑说,要不,你赶紧跑吧,去找你大姨家的黑姑参加区队吧?
白姑犹豫了一下,则坚决地说,俺走了你们怎么办?这样不行。
王氏见白姑这样说,就更伤心起来,满腹的冤屈似乎要一下子喷泄出来,再也不想看李旺的脸色了,便仰天嚎了一声,俺那苦命的儿啊,老天爷啊,你就睁睁眼吧?
白姑忙拉扯着王氏的手劝着,说你哭有什么用啊?伤了身子还得自己受罪。
这时,站在一旁的小辫子突然插嘴道,俺听前街三婶说,三叔去十字路营房里送菜,看见那些当兵的是吃香的喝辣的,猪肉炖白菜里面那肥肉片子就跟地瓜干子那么大……
嘎子听了也忙插话说,到时候弄支小枪玩玩,去东山打兔子烤了吃。
李旺听了,立即狠狠地剜了嘎子和小辫子一眼,吼道,小屁孩,你知道帽子八寸几?都给俺滚得远远的!
嘎子和小辫子见事不好,立刻拔腿就跑,到街上玩去了。
喝跑嘎子和小辫子之后,李旺对白姑说,既然你是这样想的,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明天正好逢十字路集,俺去赶趟集,好好打听一下这队长是个什么来头。
白姑说,这样也好,昨天俺光顾着害怕了,什么都没看清楚。
王氏也应和道,闺女,就听你大大的吧。
白姑看了一眼李旺,对着妈妈坚定地点了点头。